白雪起身一点点把被子重新铺好,关灯躺下。
汹涌的眼泪在黑暗中无声滑落,越流越多,一时间竟无法控制,像他们曾经偶遇的那个夜晚,漫天漫地飘落不止的雨。
她哭泣,为此刻的处境,也为害怕对他上瘾的话,引来了那么冰冷无情的回答。
但这一切都是自找的,又怪得了谁呢?
她一边哭着,一边计划明天一早就得请珍珠来帮忙,把自己送回家。
最后,又免不了默默祈祷许久,希望脚伤一定要快点好,这身不由己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蒋南离开主卧后,先去厨房喝了水,又去客房躺下。
那么大一杯冰水下去,心里的怒火和躁动却一点儿都没减弱。
如果胸口的这团怒火能让气温上升,只怕楼下枯寂沉睡了一个冬季的花园都能一夜之间姹紫嫣红了。
他在气什么呢?
他把她接回家里照顾,不过是因为他们之间毕竟有睡了那么多次的交情,且她看着实在是孤独可怜,一时间惹得他同情心泛滥。
可是她说的那些话,真的很荒唐可笑。
他知道她不是要认真和他经营一段亲密关系,但她让他去找别人?什么意思呐?
蒋南觉得,如果他们之中有一个人要先离开,那一定是他,怎么会轮到她来推开他呢?
这十九年的人生,从来都是他在拒绝别人,他可没有听旁人安排的习惯。
她普通、怯懦、反应迟缓,对着每个人都能露出讨好的笑,和他简直是彻底相反的两个人。
他看不惯她、怜悯她、但又喜欢她的身体,喜欢和她睡在一起......这种割裂的感觉让蒋南无比烦躁和沮丧。
最初面对她时,那种深深的困惑和自我厌弃,又一次剧烈地袭上了他的心头。
这几年,蒋南从不与人提起自己的家人和过往,甚至常常以此为耻。
家庭变故后,他希望自己能和周围所有普通同龄人一样,礼貌、谦逊、尊重人、有边界感,却没意识到自己本就生在钟鸣鼎食之家,从小锦衣玉食、浸泡在富贵与权势中,如今也手握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哪哪儿都不是普通人的样子。
有些东西早已浑然天成,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他骨子里那些少爷脾气,内心深处霸道的底色,遗传自他那位位高权重的外公,是刻在血液筋骨里的东西,这一生都很难被掩盖和消失。
大概是哭了很久的原因,情绪发泄了,身体也累了,白雪竟然睡了个很不错的觉。
清晨,房间在厚重窗帘的掩映下依然还很暗沉,迷蒙之中她听见外面有些许动静,想起昨晚不欢而散的局面,她决定闭上眼,继续假装睡觉。
没过多久,蒋南果然进了房间。
他没管房里的情况,直接开了灯,屋里瞬间透亮。
白雪的眼睛一阵刺痛不适,瞬间就睁开了眼,看着他慢悠悠地走过来,把早餐放在床头……他竟然做了早餐。
蒋南敞开腿坐在床畔,两人四目相对,都没什么明显的情绪。
他看见她唇上破皮的地方已经开始结痂,红润微翘,眼睛是明显哭过的样子,浮肿发青,整个人缩在被子里,看起来柔弱且卑微。
蒋南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一只手就这么自然地伸了过去,手背在她微冷的脸颊上蹭了蹭,大拇指又去轻抚她的唇。
就是这样温柔缱绻的时刻,让人既贪恋又害怕,让人眼里莫名就有了泪意。
恍惚间,白雪心里又涌起了一阵酸涩肿胀的暖流,鼻腔也刺刺的痛.....她轻轻转头,别开了脸。
蒋南叹息,手收回来,也转了身。
两人都没有看彼此。
白雪平躺在床,看着门口发呆,想着如果不告而别是否不太礼貌,要不要现在跟他说一声?
蒋南还是坐在床畔,双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捂着脸,疲惫地揉了揉眼睛。
一夜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