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样表达和宣泄才能让自己真的开心一点,轻盈一点呢?

蒋南虽然不清楚孙心爱是怎么走到了这一步,但他知道,她一定不是大家所猜测的那样,因为一点挫折和不如意就轻易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她一定有过一段异常艰难的时光,挣扎难熬、独自咀嚼痛苦,程度远远超出了旁人的想象。

没有人能理解,也没人能走进去,真正地关心她、倾听她、陪伴她。

她可能放肆地呼喊过,无声的求救过,只是,她没能走出那团包围她的永夜。

“喏,新出的试卷。”詹可走过来,递了一套厚厚的物理试卷给蒋南。

蒋南的目光却停留在了詹可的手上。

这是一双属于十七岁男孩的大手,肤色健康、骨节分明、肌理细腻。

但几个指尖处的皮肤却被主人啃咬得露出了猩红的皮肉,触目惊心。

这是每到大考前就会准时出现在詹可身上的特殊印记。

“我晚上要去对面。”

“嗯?”詹可没有明白蒋南的意思。

“要不要一起?”蒋南接过试卷,下巴朝詹可的手抬了抬。

詹可立刻条件反射地把手握成了拳头,“不用。”

“别太勉强。”

“……还好,你要去?”

“嗯。”

蒋南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去咨询室了,他觉得自己就快好了。

最近,他没有再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午饭全都在校内解决,无论现实还是梦境,他都没有再见过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但,蒋松峰又来烦他了。

关于两人上次在酒店的谈话,对于他希望划清关系界限的想法,蒋松峰似乎完全没当回事,还以为他只是一时冲动说的气话,根本没放在心上认真审视和思考。

临近放假,蒋松峰开始三天两头若无其事地打电话发信息喊他回家过节。

蒋南心里一阵难耐的郁闷和烦躁,他宁愿死也不会回那个家。

孙心爱的意外又临时在他心里添了一把火,他觉得自己还是去找艾老师寻求帮助会更好。

蒋南曾在省内最有名的医院找了知名专家咨询自己的问题,治疗期间,他每个月去两次。

医生隔段时间会给他做些测试,评估当前的状态。

他们引导他聊眼前的生活,表达出在生活中感受到的快乐和困惑。

淡化过去的痛苦,不想未来的烦忧,认真专注当下,这是心理科老师的治疗核心。

效果时好时坏。

有时蒋南感觉自己很平静,有时又觉得愤怒就像一群蚂蚁在头皮上密密麻麻地爬,扰得他连续几晚都无法入睡。

他更换枕头和被单,打球、游泳、跑二十公里的远距离。

最严重的时候,他去看了睡眠科,很快被诊断为睡眠障碍,被护士带着做各种检测,后来还住了院。

医生利用药物和麻醉来给他做改善睡眠的治疗……好一段时间后,他才渐渐找回了自主入睡的能力。

孙心爱的事情后,蒋南开始在艾老师这里咨询,他对艾老师的第一印象很深刻,且这里也更近更方便。

时间基本约在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后,八点四十到九点半。

艾老师的治疗方法相较心理科的教授们更加随意和原始。

蒋南在咨询室踢倒过椅子,摔过手机和水杯,也大声吼过,但严格地坚持了艾老师的原则,没有伤人与自伤。

也说过很多很多的话,但基本都是他自言自语。

艾老师很少主动说什么,只是认真看着他,专注地听他讲,偶尔会有几个字的简单回应。

这些回应都出现在关键时刻,引导他更深入的挖掘问题的本质。

有一次,蒋南说了两个多小时,走出咨询室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

有时,他说着说着就突然沉默了,不想开口,一个字都讲不出,只想独自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