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梦来得有些蹊跷,入梦的不再是这些年反反复复缠绕她的故人故事,不再是那些鲜血淋漓和嘶声力竭,但依然让她觉到惊悚和窒息。

她梦见自己被带到荒无人烟之地,身旁有个人牵起她的手,笑着问:“从这里出发走回去,自己能找到路吗?”

她诚实地摇头:“找不到。”

那人仔细看了看她说:“很好。”然后就消失了。

白雪不知道自己在无边无际的荒原里走了多久,惊恐失措、疲惫无力,但无论她怎样挣扎,却一个人都看不见,一个出口也找不到。

到了夜晚,本就乌云密布的天空彻底变得一片黑沉,忽然间,不知从哪里传出了几声野兽的嚎叫……

白雪硬生生地吓醒了。

清冷的月光照在街边这栋低矮老旧的居民楼,照进这个狭小的房间。

她坐在幽暗的光线中,瘦削单薄的背脊紧紧弓着,一会儿揉揉眼眶,一会儿呆呆地望着什么也没有的屋顶,肩头散着杂乱的头发,眼神空洞疲惫。

她还很年轻,却像一朵正在枯萎的花。

越去回想,脑袋就越清醒,白雪轻轻甩了甩头,继续躺下,心里开始数着绵羊,一只、两只、三只……

她希望这个笨办法能让自己很快入睡,并且不再做梦。

但这一夜终归又是睡得不好,加上新工作带来的刺激和兴奋,她起得很早。

天还没亮,她已经穿戴好,开始整理床铺。

一张又小又矮的木床被她布置得很是温馨可爱,青绿色床笠、浅蓝色玫瑰花藤被套,床头放着几本从夜市淘来的旅行杂志,干净又整洁。

就像这间小屋子,只有十几平米,但每一处看起来都是洁净舒心的。

这个带淋浴间的小屋属于一个套二房子的主卧。

房东是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这些年在女儿家帮忙带孩子,大概是想着以后还要回来住,所以只是出租了主卧。

电视机、真皮沙发、实木茶几和保险柜都放在另一间卧室锁着,窄小的客厅里只有一个高高的玻璃圆桌,厨房上了锁,不对租客开放。

在白雪眼里,这个小小的卧室已经够大够舒适了。

坏掉一扇门的木衣柜无法完全打开,但里面的衣服叠放得整整齐齐。

地面的白色瓷砖、局促狭小的浴室墙壁都被她刷洗得光滑发亮。

双人布艺沙发可能因为前一任租客养猫的缘故,起球发毛得厉害,她仔细做了一番清洗和消毒,又在网上买了便宜又好看的明黄色流苏毛毯和两只苔藓绿抱枕,让这个破旧的沙发瞬间焕然一新。

沙发背后墙壁上留着前一任租客挂上去的小画,尺寸虽然不大,内容却是造型繁复古风古韵的百鸟图,鸟儿们个个栩栩如生,仿佛随时要振翅飞出来般,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

看得出是位爱动物的租客。

南向临街的窗户老旧生锈,永远关不严实,轻轻伸出手去,只差一小截就能摸到梧桐树的叶子。

白雪喜欢这扇窗。

春天飘花香,夏夜响虫鸣,秋日飞细雨,寒冬落雪花。

季节在窗外无声流转,她在窗沿上养了几盆小小的绿植,四季常青。

窗下另一面靠墙处,放着一张细长古朴的木头桌子和两把配套的木椅。

桌上有序放着电磁炉、小汤锅、多功能电饭煲、袋装挂面、几只青花瓷碗以及简单的调味用品。

虽然是临时租住的地方,但在白雪心中,这就是自己的家,是一个随时向她敞开的、可以遮风避雨、休憩停靠的怀抱。

房屋窗明几净,白雪对自己也毫不含糊。

衣服都是批发市场打折处理的便宜产品,但款式经典大方,干净平整。

她洗漱完,在脸上抹了一层超市买来的润肤霜,对着镜子理了理刚好遮住眉毛的刘海,又把剩余头发在脖子后面绾了一个低矮的丸子,最后涂了点唇膏,再使劲儿抿了抿嘴唇,双唇立刻就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