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体虚弱,腿上也有伤,暂时还没法下床,只能每天听陈姨给她说高鹏的情况。

他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只是伤口多,到处包裹着、固定着,身体还不能大动,估计恢复时间还很长。

同行的另外两人伤得不重,没伤筋动骨,已经出院回工地修养。

白雪每天躺着,汤汤水水喝着,人却越来越苍白瘦弱,精神萎靡。

夜晚变得很漫长,很可怕。

她越想睡着,脑袋里就越清晰,清晰地感觉着一次次重力落在自己腰腹上,清晰地感觉到在双腿间漫开的溽热的血,还有刺眼的尖刀扎进高鹏身体里的样子。

他被人架着,无力地垂着满是鲜血的头,像只待人宰割的牲畜……

等好不容易睡着了,这些场景又在梦里不断上演。

她在梦中不停地哭,哭着醒来,醒来后想大叫又不敢。

短短十几天时间,她觉得自己快疯了……

有天夜里,她迷迷糊糊地梦见高鹏来看她。

他就那样突然地出现在她床边,拄着个拐杖,房间里暗沉沉的。

他穿着单薄的病服,黑暗中白雪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无尽的伤痛在两人之间蔓延。

她伸出手喊他的名字,让他再靠近点,她想摸摸他的伤口,问他身上还痛不痛?

可高鹏一动不动,白雪又急得哭了起来。

几天后她才知道,她并没有做梦,那个夜晚高鹏真的来看过她。

那也是她最后一次看见他,高鹏在那夜之后悄无声息地失踪了。

她打电话发信息,尝试了所有方法都没联系上他。

又过了一个月,春节到来,高鹏依然没有出现。

后来有一天,高海洋忽然来找她,说那个瘦子司机昨天夜里被人蒙着脑袋拖到废弃垃圾场,断了两条腿,彻底残废了。

白雪紧张到快窒息。

她和高海洋心里都同时想到了一个人,但又很快反应过来:“那个人没被抓吗?他把我们伤成这样,怎么还能好好的在外面呆着?”

高海洋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停摇头:“你们是倒霉透顶,惹到疯子了!那个人叫王加勇,做事从来都是不计后果疯疯癫癫的,打起人来也不知轻重,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只是你们这一次最严重。但是没办法呀,医院说他精神有问题,进去关了几天又送去精神病院,没几天又出来了。我估摸着啊,家里应该不简单……”

家里不简单,“那高鹏……”白雪说不下去了,眼泪跟断了线似的掉。

“咱们什么都不知道!王加勇得罪的人多,估计自己一时也确定不了到底是谁干的,那片又没任何监控,要把人找出来不容易,但是……”

高海洋看着白雪,迟疑了一下,后面要说话的两人心知肚明,高鹏怎会无缘无故地消失?

“小白,你也收拾东西,赶紧离开吧。明天就走,不……最好今天就走。别回老家,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我马上给你买票,回头有人问起,我就说你俩回去养伤了。你也别再找他,他还是稳妥的,等时机合适肯定会回来找你,要是没回来……”

高海洋的话没再说下去。

白雪当即便收拾好行李,坐上了离开贵州的大巴车。

她知道她多在此地停留一分钟,对高鹏来说就多一分危险……

可高鹏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要这样一声不响地离开?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努力工作,努力让自己的人生朝着好的方向走,她只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简单平安地过日子。

可是……命运怎会残忍脆弱至此?尤其是对她和高鹏这样的人,每天按部就班地过日子,勤勤恳恳做事,以为这样就好,这样就足够,哪知道一个不小心,好不容易垒砌的高楼转眼就轰然坍塌。

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原来这么难。

白雪额头抵在玻璃窗上,目光呆滞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