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所在的工厂是生产机顶盒的。
她觉得自己还挺幸运,虽然每天 12 个小时的上班时间很长,虽然长久坐立后,屁股和腰经常僵硬酸疼、脊椎咯咯作响。
但,好在她分到了白班,且她做的打包工作是生产线末端的最后环节,简单轻松,所需的无非是体力、耐心和细致。
总体下来,白雪并没觉得有多累,每天都充满了干劲。
刚开始,还有不少人抱怨怎么没有休息日啊?每天都要上班谁受得了?
后来经历了一次连休后,大家的心态就彻底变了。
原来厂里通知休息才是最可怕的,一休息就意味着没有单子、没钱可挣。
白雪和其余五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儿住在工厂宿舍。
早上六点四十分,她准时起床,简单洗漱后,她一般会去路边买两个豆沙包和一杯甜豆浆当作早餐,在甜蜜的味蕾中开启一天的生活。
八点,她准时打卡上班。
此时,刚上完夜班的同事正在往外走,脸上带着黑眼圈与终于又熬完一夜的轻松,上白班的人则精神抖擞地快速涌入各个车间,一直到晚上八点下班才会离开。
无论春夏秋冬,不管任何时间,这里永远人潮涌动,灯火通明。
地面上、连接厂区的玻璃走廊上挤满了来来回回的人群,像迁徙的候鸟、像海里的沙丁鱼,身处其中,个个渺小如蝼蚁。
白雪午饭和晚饭都在厂里解决,食堂菜品比职高丰富太多,味道也非常不错。
午休时,大家张罗着把干净纸板铺在地上,抓紧时间,还能睡上半小时。
晚上下班后,白雪一般直接回宿舍洗衣服、去公共浴室洗澡,然后躺在床上看看杂志、和舍友们聊聊天,好好享受身体平躺舒展的放松。
她几乎瞬间就适应了新的生活,第一个月,她拿到手的工资是两千六百元。
黎娜告诉白雪,如果一直在这里上班,这辈子也就没什么指望了。
黎娜说:“日复一日几点一线,困在一个圈子里,每天重复做一成不变的事情,明天后天不过是对昨天前天的复制粘贴,多没意思!”
白雪心想,每天走在熟悉的上下班路上,做着熟练的工作,不用担心哪里会出差错,不用害怕自己能力不够、遇见突然搞不定的状况,各方面都在可控范围内,稳定又踏实,多好啊!
黎娜说:“就这样浑浑噩噩混个几年后,再找个工厂男人结婚、生孩子,每天围着柴米油盐、奶粉尿不湿、家长里短转悠,想给自己买点好看的衣服首饰护肤品都舍不得,然后身材走样,男人变得不爱回家,孩子叛逆得像个陌生人,日子过得鸡飞狗跳又无比悲催。”
白雪心想,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这几乎是她此生最大的愿望。
她要每天把家里打扫得明亮整洁,厨房和卫生间地面都没一点污渍的那种。
她要把老公照顾好,给他做好吃的菜,晚上抱着他睡,把他的衣服鞋子整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还要孝敬公婆,她没有家人了,他们就是自己的亲人。
最重要的是,她要和老公一直在家附近打工,每天陪着孩子,绝不让孩子像自己一样当留守儿童。
钱挣得少,那就节俭点儿用,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努力踏实地生活,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黎娜说:“等年纪大了,工厂不要你了,就只能出去做别的工作。餐馆里洗盘子、酒店做清洁、大街上扫地,早早把自己熬成黄脸婆大妈。”
白雪心想,等四五十岁了也还有很多工作可以做嘛,每个月挣两三千应该不成问题,足够给自己养老,不给孩子添负担。
黎娜摇摇头:“一辈子就这样一眼望到了头,你甘心吗?”
白雪不解地看着黎娜:“有什么不甘心呢?大家都是这样过的呀。”
她们在公共浴室洗澡,冬天温差很大,简陋的浴室里热气弥漫,两个人腾云驾雾像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