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双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小迟。”赵琼华冰凉的指尖摩挲着迟弥的手背,声音还裹着颤意,“你别害怕,这已经是个好消息了。”
赵琼华的话让迟弥的理智倏地回笼,他低下头望着对方的眼睛,脑海里有道声音在拼命冲自己喊,不能慌,现在不能慌....
“阿姨,我在这里,我陪着你。”
他咬着牙警告自己冷静下来,可现实是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只能机械地维持着当前的对话,看起来像是恢复了平静,仔细观察他的时候却又会发现他的眼神是涣散的,小腿是轻微地打着颤的,像是在梦魇里醒不来的人,挣扎且痛苦着。
赵琼华这时已经逐渐镇定下来,看着迟弥立刻就发现了他状态的不对劲,连忙伸手抱住了他:“小迟,没事的没事的,护士出来是告诉我们林颂的情况已经开始好转了,很快手术就能顺利完成了。”
说着说着,赵琼华又忍不住落泪,“小迟,你不能乱啊,你叔叔还在从国外赶回来的路上,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跟谁商量了。”
迟弥听着赵琼华的声音仿佛隔着好几层厚布料,他皱着眉毛用力地吞了两口唾沫,指尖狠狠掐着自己的腿侧,疼痛让他的大脑有了一瞬间的抽离,从这一秒之后,周遭的声音才清晰地穿透到了迟弥的耳朵里。
他伸手揽了一下哭得发抖的女人,把身上的外套脱给了她,“阿姨,你在旁边先坐着休息会儿吧。”
赵琼华摸了摸外套,着急要脱下来还给他,“已经有人回去给我取外套去了,你自己先穿着,你里面穿的这么薄,会感冒的。”
但迟弥没答应,执拗地往后退着,直到他的后背贴上了冰冷的瓷砖,他闭了闭眼睛,问出了他刚才就一直想问的问题,“阿姨,你能告诉我事故是怎么发生的么?”
赵琼华的手僵在半空,想了两秒回答道:“高架上追尾了大货车,我听交警说大概率是货车司机主责,那个司机伤势较轻,给我留了联系方式就去做笔录了。”她扭过头用手掌摁着眼睛,哽咽着,“可是小颂平时开车很小心的,为什么偏偏今天就出事了呢?”
高架...
林颂开车上高架去哪里?
迟弥忽然心头一凛,突然冒出一个他最不愿成真的猜测,哑声问道:“是在江海高架吗?”
赵琼华怔了怔,而后立马点头,“对,江海高架,是去....”
这话没说完,迟弥听着她说到一半就没了声音。
他不敢抬头,感受着突然之间的沉默,垂下眼眸补齐了赵琼华的后半句话,“是去榆阳的方向。”
“他...是去找我的。”
迟弥后背紧靠着墙壁,缓缓地滑坐在了地上,他的声音抖得不像话,“对不起...”
赵琼华站在原地,也许是消化着迟弥说的话,良久都没有出声。
正当迟弥以为他再也得不到回答的时候,赵琼华朝着迟弥伸出了手,没有预想之中的责怪,而是轻声地说了一句:“地上凉,小颂说你身体不好,他要心疼的。”
林颂很喜欢迟弥,这件事他的朋友知道,家人也都知道,所有来自于林颂身边人的善意都是对方的爱屋及乌,只是迟弥从来没想过,他会得到这样的怜爱,甚至于一点对自己的迁怒也没有。
“这只是意外,所有人都不愿意的。”赵琼华拉不动迟弥,干脆蹲下身搂住了他单薄的肩膀,“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菩萨会保佑的,会保佑的.....”
迟弥和菩萨并没有什么交情,很小的时候在爷爷奶奶家每天早晨他们都要烧香,迟弥被拉起来拜菩萨的时候总是十分敷衍,可是在这样紧急的时刻,他开始后悔起当初的不敬畏,让自己如今连祈祷都变得没有底气。
这台手术做了四个小时仍未结束,长长的走廊上几乎没有人影,迟弥看着赵琼华愈发苍白的脸色,最后执意让林颂的助理过来先把她接去吃顿饭。
天色渐暗,手术室上方的时钟红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