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是个讲究人,如今虽然家里败了,可儿时养下的习惯却坚持下来,譬如说每天早上必须得青菜包子配肉粥,末了,再用当年的上好毛尖漱口,被周围邻居们戏称为穷讲究。

见徐沫要带人来打听事,老王嘿嘿笑了几声,伸出右手的几根指头搓了几搓。

牧鱼就觉得这动作极眼熟。

不久之前,黄泉路上守门的小鬼就经常这么干。

徐沫木着脸掏兜,动作熟练的叫人心疼。

可下一秒,竟然从一兜里掏出来一个白色纸包。

老王吸了吸鼻子,接过去打开一看,满意的笑了。

牧鱼和师无疑瞅了眼:

好么,一包烟丝!

徐沫无奈道:“这老头挑剔的很,说如今现代化作出来的烟卷都不够劲儿,必然要抽烟丝……”

这种烟丝都是烟叶烘干之后直接弄出来的,没经过任何加工,劲儿特别大,一般人根本抽不来。

可如果抽惯了这种的,再抽市面上的烟卷,就会索然无味。

说话间,老王从躺椅底下掏出来一根烟杆。

乌木的身,翠玉的嘴儿,一看就是有年份的好东西,也不知经历了这么多波折,怎么好好保存下来的。

老王年纪大了,眼睛有些花,手也有点抖,却还是认认真真的挑出一缕烟丝,小心的塞入烟杆前头的铜锅里。

做完这一切,他又把烟杆儿往前一递。

徐沫孙子似的划了火柴。

牧鱼:“……”

师无疑:“……”

这可真是训练有素。

老王深深吸了一口,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享受的神色。

他向躺椅上一靠,闭着眼睛开始吞云吐雾。

身体微微用力,那张被包出光亮的老摇椅就吱嘎吱嘎响起来。

“问吧,尽管问吧。”

被烟雾缭绕的老王慷慨道。

还真是有烟万事足。

牧鱼开始觉得这老头有点意思。

“五爷是谁?”

老王吸烟的动作顿了顿,那张老脸上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你从哪听说的?”

牧鱼笑而不语。

老王又抽了一口烟,仰头朝空中吐了个烟圈,缓了缓,又吐了一个,然后第二个就从前一个里边钻出去了。

牧鱼就觉得这老头儿这么多年烟没白吸。

光这吐烟圈的功夫,要是上个达人秀什么的,没准还能火一阵呢。

“五爷啊,”老王的语气忽然变得缓慢而沉重,似乎瞬间陷入到了某种复杂的过往,“已经很久没有听人提起他了……”

曾经五爷的那票戏迷们早已入土,而就连他自己,曾经那个似懂非懂的小小少年,如今也已是黄土埋脖根的人了。

都说众星捧月,如今星星都坠落了,月亮自然也不复存在……

牧鱼和师无疑对视一眼,同时开始找马扎子。

一般来说,当上了年纪的人开始流露出这种语气和神态,就表明他们要讲述一个非常非常漫长的故事了。

两人迅速在老王面前排排坐,牧鱼甚至从不知什么地方掏出一把话梅味的瓜子。

徐沫:“……”

我该说你们没心没肺呢,还是艺高人胆大?

吐槽归吐槽,他也有样学样,拖了个小板凳缩在角落。

黄金位置被抢走了。

“五爷啊,可是当年蓉城有名的角儿!”老王突然比了个大拇指,睁开的昏花的眼中迸射出一点亮光。

他随即又不屑地撇了撇嘴,“那才是真正的腕儿,明星,如今那些丫头片子小后生都算什么?坑钱呢吗!”

说到最后,他激动起来,努力将烟杆往空中挥舞了几下,仿佛在殴打时下崩坏的娱乐圈。

角儿……

牧鱼问道:“他在白园唱戏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白园就是那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