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瑄脸皮微热,沈小娘子心太大。
沈朝盈打烊之后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想起一句脍炙人口的诗,一个激灵,再也睡不着了。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在当下,女子若以木瓜相赠,便是表白的意思,寓意以身相许啊!
沈朝盈无限后悔中,倒不是自恋担心崔瑄会误会什么,只是也太轻浮了。
因时节原因,店里不似往日热闹,这几日多是些熟客来捧场,沈朝盈也被街上张灯挂彩的气氛感染,没生意的时候就懒洋洋地趴在案上,乐得清闲。
今日晚间,店里零星坐着两桌熟客,一位是家住附近的士子姓屈,店里梅花馔已经没有了,这位却是个极好风雅的,又是熟客,沈朝盈便给他上了自家吃的蜜渍红梅,配一壶清茶,慢慢喝着。另一位则是喝醉酒的客商姓张,点了一道红糖豆花慢慢吃着解酒。
下着簌簌小雪的时候,外面进来个生脸,站在门口朝里打量,带着斗笠遮雪,积了厚厚一层。
沈朝盈上前招呼:“外面风雪大,客人暂且歇歇脚,店里有热饮,来一盏暖暖身子吧。”
那客人环视一周,才肯进来,挑了个靠门的角落坐下。
沈朝盈看一眼那雪化水往下滴答的斗笠,唯恐泡坏了木板还得自个花钱修缮,便赔笑道:“客人的斗笠我拿去擦干吧?”
对方不理不睬,自顾掸身上雪,却不肯取下斗笠。
这人沉默得厉害,在这雪夜里,满身狼狈,沈朝盈未免多看他两眼。又因他旧蓑衣破斗笠,想来也不会是舍得花闲钱吃热饮的客人,沈朝盈便也没费力气推销,只上了免费的热水,让他自己坐着。
沈朝盈在后厨,盘算着蒸个豆腐鸡蛋羹,简单炒个萝卜,便当做今晚的晚饭。
正切着萝卜丝,“店家”外面那屈姓士子叫。
沈朝盈擦了手出去,笑问:“郎君有什么吩咐?”
这位是个眼里容不得沙的,莫不是蜜渍梅花吃着有什么问题?
出去一问,却是那人掸的雪沫子溅到了屈郎君的茶盏里,屈郎君顿时吃不下去了,与他理论,那人依旧不理不睬。
沈朝盈失笑,看一眼那人那边,这下却不得了,瞥见那人斗笠遮掩下,下颌处一道刀疤,暗暗心惊。
那位是个惹不起的,沈朝盈赔笑:“我给郎君换一盏吧。”
屈郎君又不是为了占便宜,不依不挠,偏要那人道歉。
吵吵嚷嚷,惹得那吃醉酒的张客商烦得厉害,也不满叫嚷起来。
沈朝盈这边赔礼那边赔笑,好不头疼,那人许是被这两人烦得厉害,总算给了反应,一拳头砸在食案上,“砰”一声巨响。
世界总算清净了,这是沈朝盈第一个念头,第二个念头则是心疼,心疼她花重金定制的长桌就这样被砸得凹下去,要换就得重新换一整张......最后才是害怕。
张客商的酒因甜豆花醒了一半,又因他这一拳下去醒了另一半,屈郎君虽挑剔,也不会挑剔到强者面前去,沉默下来。
沈朝盈纠结着,怕再惹来对方发作,又不想沾染麻烦,硬着头皮小心翼翼问:“郎君可歇好了?小店差不多也打烊了。”
那人霍然起身,沈朝盈立刻噤了声,好在那人只是大步朝店门走去。
“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吵闹?”
原来是夜巡的坊丁听闻这边动静,皱眉来查看。
那人尚未走远,沈朝盈怕惹来报复,忙安抚道:“无甚大事,客人们起了些口角,已经相安了。”
坊丁点点头,沈朝盈又给他们奉上热饮:“大冷天的,郎君们当差辛苦了,厨房还剩这些热豆花,郎君们不嫌弃,便请暖暖身子。”
说罢看一眼外头夜色,这雪也不大啊......
打了烊,沈朝盈仍觉得不踏实,复又披衣起身,寻到了县衙外头。
县衙里果不其然还亮着灯。
今夜值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