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起他那夜回来疲累神情, 靠在自己肩头罕见的脆弱姿态, 冯玉贞不由软下阵来。

她察觉方才自己的言语里很有些过河拆桥的意味, 忐忑抄着手, 半晌才低低出声:“空哥儿, 我不是责怪你,我知道是因为我, 你才……”

后面的话便不能说了, 说出来要变味, 她咽回嗓子里, 欲图草草结束这番对话, 拿起一旁的花剪将叫人心烦意乱的多余线头剪断, 然而对面的青年却没有如她所愿停下。

“嫂嫂尽管把我当成你一件得力的物件来用, 好比这把剪子。”

接着一只手伸过来, 轻轻覆在她的手上,冯玉贞眼皮一跳,手下的线头也剪歪了。

他声音低沉:“你拿着我,全由你来决断,刀尖向外,我便永不会伤你。”

那片和他接触的皮肤微微发烫,冯玉贞的视线在他冷白的骨节上一掠而过,他压着她,不准寡嫂再如从前那样回避。

喉咙干涩,良久之后,她才从牙缝里溜出来几不可闻的应声。

*

冯玉贞穿着缃色的夏衫坐在院子里,一窝毛茸茸的小鸡崽围在她脚边又蹭又啄,她把煮熟的韭菜切碎扔到地上喂食,嫩黄色的毛团就蜂拥而上。

她平日里不爱出门,很招一些小动物喜欢,又心怀善念对待它们,于是附近猫猫狗狗多了便很热闹,树上的幼鸟也渐渐长成拖着黑色尾羽的大喜鹊。

后来疏忽之下,肚子溜圆的橘猫趁她不备叼走了一只鸡仔,她才注意防范起来,每天喂完小鸡都要再重新赶回笼子里。

砖房到底老旧,几十年的东西了,崔净空再得力也没法把整个房子翻修重盖一遍。几场急雨下来沿着瓦缝向下渗水,屋里潮乎乎的不透气,冯玉贞一等天晴就要赶快把被子抱出来晾晒。

加上她和冯家事情一出,一些搬弄是非的流言蜚语传到两人耳中,崔净空前些日子问她,要不要搬去镇上住。

冯玉贞是得过且过的人,不把她逼悬崖边上是宁愿不动的,也从没想过离开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