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净空连意识都消散殆尽,没法像上次一样把他架到床上。冯玉贞趿着鞋子匆匆走开,复而端来一碗水。

她迟疑片刻,还是俯身屈膝跪下,伸手拖起崔净空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膝头上,青年的嘴唇俄而小幅度开合了两下。

冯玉贞以为他在同自己说话,便弯腰附耳倾听,只听到无意识的一声呢喃:“……疼。”

遂心口一软,声音也放得柔和,将碗凑到他唇边:“来,喝口水就好多了。”

不要水,不要任何别的,崔净空昏昏噩噩间想,他只想要寡嫂碰碰自己就好,哪儿都行。

只要她碰一碰,该死的咒痛就会烟消云散。可他说不出话,只能像一个废人似的躺着,在心底千次万次、着魔似的渴求她。

崔净空实在狼狈得很,冯玉贞小心地拿帕子擦拭血迹,却发现他的眼眶和唇角还在不停地、缓慢地往外流血。

痛感随着她在脸上的剐蹭如潮水般涨落,崔净空这才筋疲力尽地从剧痛里挣脱出来,他吃力地扭扭头,才发觉自己枕着她的腿。

寡嫂这两个月长胖了一些,逐渐从一味的悲伤里走出来,可仍和丰腴两个字不沾边,他头下的双腿纤细骨感的,微有些硌得慌。

不知为何嗓子发紧,唤她:“嫂嫂。”

和上次手足无措相比,目睹他如此骇人的模样,这回她面上居然没多少惧意,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冯玉贞应一声,发觉膝上的人半睁开眼睛:“醒了?还难受吗?”

“头疼,”他侧过脸,把额头费力地靠在她手背上:“疼得受不了。”

青年半阖着眼,眼睫都沾着点点血珠:“嫂嫂,你可怜可怜我吧。”

冯玉贞无法,她将小叔子的束发解开,大拇指轻轻按揉他的太阳穴。

可崔净空不满足于她施舍的这些小恩小惠,抬手攥住寡嫂一只细瘦的手腕,像是在卑微的恳求,声音低哑:“嫂嫂既然可怜哥哥,为什么不可怜可怜我呢?”

冯玉贞手一抖,压小声音,好像生怕被第三个人听见这些荒唐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