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错过二十六年,就不能继续糊涂地错下去。

钟邦有没那么多闲工夫跟养子耗,想起夜里嘉盛跟他说的事,只觉得棘手。

他被人追杀,藏着总不是个事。

不让那边人得逞松口,危机就解决不了。

再三考虑以后,决定用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

……

小暑一过,又到了大暑。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变热的缘故,丁家又恢复成以往的热闹。

本来冷战的丁先生和丁太太,现在又因为儿子的婚事住在一个屋檐下,结束了长达半年的分居别住。

林亦依和丁厉都不懂结婚事宜,成天除了腻歪在一起,忙碌的事全压在霍妮娜身上。

珠宝、礼服、婚宴、结婚用品、草拟宾客名单、挑选吉日……

还有更细的酒水菜品、家具家电,大小事一堆,丁点都不能马虎。

林亦依看着未来婆婆写的结婚长单就头疼,她认为的结婚就是领证吃席,哪里想到有这么多门道。

光试礼服改尺寸都去了五回,还有搭配中式旗袍的首饰也是改了又改。

因为未来公公婆婆什么事情都需要她满意点头,所以想躲懒躲清静都不行。

忙起来又过了月余。

等林亦依从报纸上看到码头焚烧事件新闻,已经是事发后一个礼拜。

报纸上配了一张大图,三张细节小图。

面部焚烧严重的男人根本分辨不出是谁,只有一张印着名字的港市居民身份证能知道死者身份。

身份证上贴照片的位置烧毁过半,除了名字和生日,其他地方都辨别不清。

林亦依怎么都不敢相信报纸上的死者是她认识的赵盛。

他明明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就轻易没了?

她跟他最后一次见面还是那次她请客吃饭,要早知道赵盛这么短命,她就该大方点多点几个菜。

报道的文字并不多,也没有说明事故原因,等看到最后一句无人认领,林亦依心里陡然生出一腔心酸。

他和一年前刚到这个世界的她一样。

要是那个雪夜没遇到赵盛,她冻死在野外,是不是也没人给她收尸?

一想到这种结局,林亦依似乎又记起那晚北边寒冷刺骨的风。

她无处可逃的害怕。

再想着自己当下的境遇,两相对比顿时又觉得他可怜。

一场喜事,一场白事。

有人为她后面的欢喜人生庆贺,却没人为他哭一场。

想着赵盛和丁宴丁厉是一处的,他发生意外,他们肯定是知情的。

既然有这个报道那就说明中间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甚至让人都不能和他牵扯上关系。

林亦依是局外人,想着还没报答他的恩情,又不能让丁厉为难,于是悄摸地去了认领处,又花钱买了墓地请人安葬赵盛。

只是给钱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心绞痛,墓地加纸扎花圈纸扎人,还有师傅念经各种费用花了一万八。

要不是她装可怜讲价,两万港元没得跑。

林亦依也想过海葬,撒骨灰,这样就不用买墓地。

但想着他已经被烧了一次了,于是心软地改为土葬。

钱给到位事情办得很快,一整天就处理好赵盛的后事。

港市某处公墓园林也多了一块墓碑。

可怜人赵盛之墓,1949年8月1日生,1976年5月20卒

林亦依站在墓碑前碎碎念了一阵,最后把从路边掐的无名花放在上面。

又为自己开脱,“不是我抠门,实在是攒钱不容易,你别跟我多计较。”

“回魂夜就不用来托梦了,我害怕。”

抬头看天色不早了,林亦依又摁了一下墓碑就背着布包跑了。

她总觉得墓地阴森森的,偏偏今天又不出太阳,一整天还稀稀拉拉的落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