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先是慢慢的……

只有一小行,不过眨眼功夫,血流如注。

院外早就听到动静的赵家人,一直按耐着,留意着。

然后在一声砰响,和紧接着的尖叫声中闯入了这方天地。

黄菊花和赵铁牛看到被血液浸透半边脸的小儿子,连惊叫声都呛噎在喉头。

其余涌入的赵家人皆是瞠目结舌,赵军反应最快,焦急大喊,“快!快拿干毛巾捂住,去镇上卫生所!”

田美铃扯下挂在墙上的毛巾帮忙捂住赵义的头。

赵铁牛面色铁青,瞥见地带血迹的搪瓷缸,只恨不得把还坐在地上的儿媳抽上两耳刮子。

夫妻俩吵架,再气也没有拿硬东西砸脑袋的理。

黄菊花似乎现在才回神,喊出噎在喉间的话。

“天爷啊!杀人啦!”

赵家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不明白一顿饭的时间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马冬梅为了方便洗碗,挽起的衣袖都还没来得及解下来,就被人推开让出一条道。

她来得最晚挤在门边上,现在半边身子一下又被挤到门外边。

马冬梅还没伸长脖子撇开碍人眼的丈夫赵力细瞧。

大伯赵铁牛和大堂哥赵军就扶着拿毛巾捂着脑袋的赵义走了出来。

黄菊花哭天喊地的跑回正屋拿手电筒和钱,儿子头上流了那么多血,要砸坏脑袋出了事可怎么办?

想起村里人磕破头变大傻子的事,心里是又惊又惧,只恨不得把儿媳葛娜娜一棍子打死才能消她心头之恨。

大房四人什么都没来得及多交代就黑夜急奔去了镇上。

而留下的田美铃看了眼弟妹,心里也不知道该同情还是该骂一句活该。

她转头吆走儿子,“大毛、二毛快回屋看着点小妹,别让她冻着,捂着脸。”

然后走到门外拉着堂弟媳去了灶房。

马冬梅没瞧见事,但看情形也能猜到一些,妯娌两对视一眼,要说的话都在不言中。

王彩红看了大嫂家的闹剧,心里美滋滋,一扫之前的不痛快。

她没上赶着和蠢货说话,一个大跨步拉着赵铁柱回了正屋烤火。

屋子里呆愣的葛娜娜完全被人忽视。

也没人来扶她。

她撑着疼痛的后腰站起身,跌坐回炕上就看着自己的手发呆,那手还不停的打着颤,她刚刚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大火气,捡起搪瓷缸就砸了过去。

地上变深的血迹看得人触目惊心。

葛娜娜心里乱成一团麻,更多的是后怕和后悔,抬头看着窗外黑洞洞的夜,她连追上去的勇气也没有。

也不知道赵义会不会有事。

如果他被她砸傻了怎么办?

那她以后怎么办?

……

晚上八点,天色黑如墨台。

除夕的节日气氛也被拉长了余韵。

海湾码头边,正在燃放一场以爱为名的烟火盛会。

杨万春指挥着七八个人放烟火,自己猫在旁边骂骂咧咧。

天上炸开的花火完全就是在燃烧他的钱包,整整15分钟。

每响一声就是他的血汗钱在空中粉碎。

每听到一声围观人群的惊呼声,就是他灵魂深处的呐喊。

呐喊的什么?呐喊的是今年过完就完蛋。

今年过完就是大龄穷光蛋。

赵老狗要是不给他报销这20万港元的烟花炮仗钱,他练的一套拳法一定要挥到他脸上。

打得他鼻青脸肿,跪地求饶。

半山区钟家洋楼的二楼。

窗台边依偎着一对观赏烟火的伴侣。

林亦依本来已经开始犯困,她也不准备守岁,还没躺一会儿就被男人抱到阳台上赏夜景。

可惜根本就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静谧的夜色和山脚下内海湾的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