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舟子嗣不丰,留下的嫡枝子女唯有李微。
乾宁帝感念弟弟,他?将李微接进宫中,封为荣安县主,享公主的采地食邑。
乾宁帝细心照看这位侄女,便是膝下嫡亲公主,也?比不得李微得宠。
因此,朝中大臣们卖皇帝一个薄面,自然?要欣然?前往县主府邸,为一个七岁小丫头庆生。
纪兰芷也?收到请柬,她听到盛氏私下谈起宗族秘闻,心里不屑一顾。
先不说那位凌太子已是花甲之年?,便是乾宁帝手段雷霆,又怎会让凌太子在皇陵里疗养生息,还有一副能刺杀人的好体魄。兴许就是乾宁帝多?疑,对李昌舟起了杀心,故意将灾祸栽赃给凌太子,也?好一举将两个心腹大患处死?于皇陵。
对李微的体贴关照,难保不是因杀害皇弟产生的愧疚。
当然?,这些?也?不过是纪兰芷这样的门阀子女们的猜忌,做不得真。
要为县主庆生的消息,兜兜转转还是风靡了整个幼学。
近乎所有幼学的孩子都?会上县主的宅邸游玩。
为了给荣安县主撑场面,乾宁帝还特地?设下一处屋舍林立、占地?广阔的皇家园林,作为寿宴的场所,就连餐饮都?是派遣光禄寺的官吏帮忙筹备,还让羽林卫跟着值守燕东园。
一时间?,朝中大臣们都?福至心灵,明白这不过是另一场天家官宴罢了。
他?们收起轻视的心,枕边教妻,淳淳告诫,指点其中利害关系。
贵妇人们回魂,隔天便满都?城搜罗奇珍异宝,也?好在生辰宴会上进献给荣安县主李微。
家礼是家礼,小孩送的生辰礼又不大一样。
纪鹿为送礼物而?发愁,她趁着吃午膳的时候,偷偷端着河鲜粥,挪到纪兰芷这张桌上。
谢如琢从前吃饭,都?会被叶婉君喊去一桌。如今他?深谙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道理,不再搭理叶婉君的呼喊,行事我行我素,只和纪兰芷同桌共食。
纪晏清内心也?想和二姑姑一块儿吃饭,主要是纪兰芷每次都?从家宅里带来许多?甜糕点心,一个银葵珐琅黑漆食盒被塞得满满当当,他?过去能蹭好多?好吃的。
奈何纪晏清也?是个要面子的小郎君,怎能还如稚童一样粘着长辈?
为了小郎君的自尊心,他?只能和甲班其他?孩子挤在一桌。
可是这些?小郎君吃饭狼吞虎咽,自己面前的菜吃完了,还要筷子倒拐,夹他?碗里的鸡腿!
沾过别人口水的鸡腿,纪晏清怎么敢吃啊?
他?只能含泪装大方,把荤菜统统让出去。
为了脸面,他?还得红着眼?眶,哽咽说一句:“我不吃肉,厨子放了太多?西域椒粉,太辣了……”
再后来,纪晏清看到谢如琢不但每一顿都?能吃饱饭,偶尔纪兰芷还会柔情备至给他?加餐,心里甭提多?羡慕了。
他?学乖了,去他?的“儿郎要独立”,他?就是粘自家姑姑怎么了?如有不服,他?们也?让姑姑考幼学教谕啊!
纪兰芷这桌自此又多?了一个小粘人精。
谢如琢接过纪兰芷夹来的糖醋肉,一声不吭地?扒饭。
他?虽说破例,挤在纪兰芷身边吃了许多?甜食,但谢如琢还是守着父亲叮嘱的“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半句闲谈都?没有。
小郎君吃得鬓角生汗,低头一看,竟是脚边还摆了一个用?来煨冬芋的炭盆。
膳堂人来人往,走动的脚风扬起猩红炭火里的白灰,零星一点尘烬,偶尔附着于谢如琢的鞋尖,他?惯爱干净,此番却?没有嫌脏。
在家的时候,隆冬腊月,谢蔺为了保持头脑清醒,房中极少燃炭,就这么受冻,坐在桌前看书。
谢如琢自小把父亲当榜样,一应事宜全效仿父亲。便是畏寒,他?想到父亲凛冽如梅的风骨,不敢有好逸闲情,也?只穿棉服坐在桌前,任由冷风吹着,专心致志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