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人很多,臣不能再跟着。”十九放轻了语声,指了指庭院里一株枝繁叶茂的桃树,对李檀弯了弯眼睛:“臣就在这里等公主。”

李檀回之以笑,目送他躲到桃树上,这才重新抬步,往前殿的方向去。

这次她没走出多远,便看见声音的源头。

前殿的庭院里,乌压压地立着数十位陌生的宫人。

她们身后,是数不清的乌檀木箱子,看着十分沉重。

大抵也是李檀方才听见的声音来源。

李檀微有讶然,视线从这群陌生宫人面上扫过,最终落到为首的,亦是她唯一能唤出名字的银粟身上。

“银粟姑姑?”

御前伺候的宫女银粟上前向她行礼:“公主。”

李檀轻颔首,让她起身,又轻声询问道:“姑姑今日来此,是有什么要事吗?这些檀木箱……是父皇的赏赐吗?”

她的视线在那些檀木箱子上微落,心里隐隐泛起些不安。

若说是赏赐,这也着实太丰厚了些。

无功不受禄。

阿兕如今还未到边关,寸功未立,又怎会就有赏赐下来?

银粟恭敬地回答她的问话:“奴婢今日来此,是奉陛下之命,为公主提前送来贺礼。”

“贺我大玥与乌孙结永世之好。”

语声落,满场皆静。

李檀羽睫蓦地一颤。

银粟的话说得这般明白。

甚至都不必去猜。

眼前的并非是什么赏赐,而是他的父皇,作为一名帝王,送给公主的添妆。

外邦来朝,多是意在和亲。

而此次乌孙来朝,选中的和亲公主,是她。

李檀拿指尖抵着心口,面上褪尽血色,显出瓷器般苍白的底。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出嫁。

更从未想过,会是以这样突兀的方式,嫁给素未谋面的乌孙王。

在她,喜欢上十九之后。

银粟见她的神情不对,立即上前搀扶,对身后的小宫女疾声:“去请太医!”

李檀秀眉紧蹙,颤抖着指间从袖袋取出十九留给她的药丸服下。

半晌,心悸暂缓,李檀勉强启唇:“银粟姑姑,我,我想去见父皇一面。”

银粟为难:“公主身子不适,还是等太医诊治过后,再去拜见陛下不迟。”

李檀苍白着脸摇头:“银粟姑姑,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不必去传太医来了,你替我引路便好。”

银粟犹豫半晌,但终究还是拗不过她。只得点头答应了声,转身为她引路,带她顺着殿前漫长的宫道,走到天子居住的太极殿。

殿前守备森严。

一名近身伺候的宫娥躬身进去禀报,又在半盏茶后自殿内出来,向她福身行礼:“公主,陛下请您进去。”

李檀轻轻颔首,跟随这名碧衣宫娥行入眼前肃穆的太极殿。

随着一十二道锦绣屏风于她身旁流转而去,帝王的龙榻终是映入眼帘。

皇帝倚在床首的大迎枕上,面色比她上回见时更为衰败,精神亦大不如前,已隐隐可见泰山将崩之态。

见她前来,也不过略微抬手,对众人低哑道:“都下去吧,朕想独自与和静说上几句话。”

宫人们喏喏退下,将雕着龙凤的槅扇轻掩。

偌大的太极殿内仅余下这对天家父女。

龙榻上的帝王半支起身来,沙哑出声:“和静,朕知道你想问些什么宫内并不止你一位适龄的公主。比你年长,比你身体康健者有之。为何此次的和亲定得偏偏是你。”

李檀脸颊微白,却不曾否认。

皇帝凝视她半晌,复又启唇:“因为,你是羿儿唯一嫡亲的皇姐。”

“你们的母妃早逝,出生亦不算显贵。在储位之争上远不如朕的皇后。但,此次乌孙王的求娶,却是极好的筹码。”

李檀的脸颊白透,呼吸也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