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脂的味道很淡,带着膏脂特有的柔润,还有制成时所用的花汁的酸甜与微涩。

并没有新鲜的桃花那般好吃。

十九有些失望。

正当他将唇脂放回妆奁,想要回到桃花树上的时候,微一偏首,却在铜镜里看见自己唇染薄红的模样。

十九侧首看了看,总觉得这唇脂的颜色太艳,并不好看。

但在李檀唇上的时候,似乎并不是这般。

可分明是一样的唇脂。

少年在黑暗里轻眨了眨眼。

他将这盒唇脂拿在手里,抬步走到低垂的红帐前,略一迟疑,他还是撩开红帐,极快地闪身进去。

柔软的锦榻上,李檀羽睫低垂,安静地睡着。

她的睡相很好,绣着淡金色鸾鸟的锦被轻柔地覆过她雪白的颈,鸦青的长发被她整齐地枕在身下,像是一面墨色的底,愈发衬得她的脸净瓷似的洁白,微抬的唇瓣色泽如樱,形状美好得似春日里的桃瓣。

十九的视线微顿。

稍顷,他低垂下眼,重新打开唇脂,以指尖蘸取一点,轻轻点在浓睡中的少女唇间。

殷红的色泽随着他的指尖轻移而轻柔匀开。

红意还未染透,少女唇间柔软的触感便自他的指尖传递而来。

像是春日里初开的桃花,夏日里饱满的樱桃,抑或是其余任何他能想到的,这世间令人眷恋的,美好的事物。

但更像是罂粟。

让他的指尖发麻,心跳加快,连带着视线都无法移开。

这样的感受新奇又危险。

令少年本能般俯下身来,离锦被间的少女更近了些。

近得呼吸交融,近得他都快要尝到李檀唇间胭脂的味道。

但在短暂的迷茫后,十九似是意识到不妥。

他直起身来,强迫自己侧首挪开视线,仅是低头从袖袋里取出巾帕,凭借着记忆将她唇瓣上的胭脂拭去,便又心虚似的离开李檀的红帐。

好在这一切并未被人发觉。

便连在栖鸟架上睡着的鹦鹉都未曾惊醒。

十九比来时更快地逾窗出去,回到他最喜欢睡的那株桃花树上,压抑着紊乱的心跳,让自己重新阖眼。

二月的夜晚依旧带着些未散的倒春寒。

但不知为何,十九却觉得今晚的风有些烫热,吹得他的心绪微乱。

像是中了什么不知名的蛊。

*

春风拂叶的婆娑声里,李檀浓睡一夜,直至窗外的天光透进红帐,方徐徐醒转。

她如常趿鞋站起身来,唤侍女们进来更衣洗漱,在长案间布上今日的早膳。

等侍女们鱼贯退下,槅扇轻轻合拢。

李檀便也如常在月牙凳上坐落,执筷轻唤每日里都会来蹭饭的少年:“十九。”

远处传来十九的轻应。

他今日并未宿在梁上,逾窗进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气。

似是清晨里初初洗沐过。

李檀并未多想,依旧是轻轻弯眉,随手将面前的一碗芡实粥递给他。

十九抬手接过,却没有立即去用。

他将粥碗放在长案上,有些不自然地轻轻侧过脸,将一只陶瓷猫儿递给她:“这只陶瓷猫送给公主做镇纸。”

李檀伸手接了。

她垂眼看着手里玲珑可爱的猫儿,唇瓣轻轻抬起:“大清早的,怎么突然想起送我东西?”

十九掀起眼帘,飞快地看她一眼。

李檀如今还未上妆。

素面莹白,唇色如樱。

昨夜里染上的鲜艳唇脂不知是被他匆促间拭去,还是被绿萝她们在净面时轻柔洗去,如今未曾留下半点痕迹。

便连李檀自己,似也丝毫未曾察觉昨夜里所发生的事。

丝毫不知,他曾经进过她的红帐。

十九错开视线,低头拿着银箸,掩饰般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