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李羡鱼的素手握紧,带着她离开眼前明净通达的宫道,转而走向宫中偏僻的西北角:“臣带公主去一个地方。”
李羡鱼轻轻颔首。
她跟着临渊走了许久,直至黄昏的光影渐落,方在一座通无纹饰的玄铁大门前停步。
不知是天色渐暮,抑或是此处不容旁人接近的缘故。
周遭已不见上值的宫人,唯有两名身着玄色劲装的影卫上前向两人比手行礼。
“陛下,娘娘。”
临渊淡淡颔首,带着李羡鱼一同步入这道森冷的铁门。
殿内的布置令李羡鱼忆起大玥的影卫司。
其间行走的也并非是宫人,而是身着劲装,戴有铁面的影卫。
李羡鱼不由得轻声问:“这里是胤朝的影卫司吗?”
临渊却否认。
他道:“此地是锦衣处。与大玥的影卫司相似。但其中的影卫并非跟随公主。”
他顿了顿,眉眼间微有寒意:“而是,为天家做一些不会放在台面上的事。”
例如追查,暗杀,嫁祸,皆在此列。
李羡鱼羽睫轻颤。
她安静敛声,看着临渊将今日的卷宗交给锦衣卫们的首领彻查。
随着锦衣卫们抱拳而去。
李羡鱼隐约想起一句话来
一朝天子一朝臣。
这一场彻查之后,前朝兴许会有一番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的思绪微微紧绷,半晌没有启唇。
直至他们回到承乾殿内。
宫人屏退,殿门深掩。
临渊也将一面刻着穷奇的玉牌交到她的手中。
“公主收好。”
李羡鱼下意识地抬手接过。
见其上的穷奇狰狞,玉质冰寒,隐约觉出着似乎不是送给她的饰物。
她指尖微蜷,轻声问他:“这块玉佩是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吗?”
临渊信手解开领口的玉扣,语声极为冷静:“锦衣处的令牌。公主持令在手,整座锦衣处皆可调动。”
李羡鱼微怔。
她拿着玉牌的指尖收拢,微带紧张:“这样重要的令牌,交给我保管,合适吗?”
临渊垂落指尖,修长的大手反握住她微凉的手背:“并非保管。”
“这块令牌,公主可随意使用。无论是查户部公事,还是查官员私事,抑或是遣人寻仇,皆随公主所愿。”
他说至此,薄唇微抬:“自然,公主若是不想要的话,也可以归还与臣。”
随着临渊清润的语声落下,玉佩的冷意亦从她的指尖传递到掌心。
李羡鱼微垂眼帘,觉得仿佛她此刻握住的,并非是临渊递来的玉佩,而是他始终挡在身后,从未让她窥见过的,皇权中晦暗而血腥的一面。
她可以选择将令牌归还,将藏在令牌后的事视而不见。
也可以选择将令牌收下,与他一同去面对皇权之后的阴私与算计。
她没有迟疑。
李羡鱼秀眉微弯,从他的掌心里抽回素手,将那枚令牌郑重藏好。
她抬起羽睫,看向他的眼睛,格外认真地向他保证:“我会好好用它。”
“绝不会以权谋私。”
临渊与她对视,那双寒潭似的凤眼里有笑影淡淡而过。
半晌,他垂落眼帘,轻轻失笑:“公主在这个时候,还想着公事吗?”
李羡鱼羽睫轻抬,因他话锋的转折而微有茫然。
临渊抬步向她走近,信手灭去途中的灯烛。
随着殿内渐渐沉入黑暗。李羡鱼这才发觉,夜幕已在不觉间降下。
夜风自半敞的长窗外拂入,带来庭院内淡淡的落花香气。
春色旖旎,李羡鱼两靥微红。
心跳咚咚里,临渊行至她的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