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斜插入地,箭尾犹颤抖不休。

李羿面色沉冷,遥遥递来视线。

见北侧宫门前,漫天血火下。

年轻的帝王手挽雕弓,语声寒厉,尽是锋芒。

“来替公主守住她的母国!”

当一轮金乌猛然自太极殿后跃起。

这燃烧整夜的战火终是平息。

戎狄大败。

残部连夜往北撤逃。

大玥的守军固守皇城,清点这一场战役中的死伤。

前来驰援的胤朝则分出部分兵马去追溃逃的戎狄残部,大军主力则在皇城五十里处暂且扎营,等着随他们的君王回朝。

一连七日。

玥京城里风平浪静。

胤朝的军队始终未再踏进城门一步。

而宫禁内,浸透血迹的宫砖被重新洗净。宫人们重新在红墙下来去。

有人面上泪痕未尽,有人在半夜里恸哭。

但终究不再像是戎狄破城之前那般惶惶不可终日。

这一场浩劫,终是过去。

大玥重新见到了久违的黎明。

李羡鱼的披香殿内也恢复了素日里的安宁。

她的母妃在碧衣宫娥的带领下平安回来。

当夜四散奔逃的小宫娥们也陆陆续续地回到披香殿中。

她们重新忙碌起来。

有人负责修葺被戎人毁坏的地方。

有人负责去内务府里支领被抢走的物件。

还有人清点出在这场动乱里没能回来的宫人名册,并依李羡鱼的吩咐,给她们的家人送去抚恤。

李羡鱼也从悲伤里渐渐平复。

她在七日后的清晨,又一次提着小厨房里做的点心,去看她的宁懿皇姐。

彼时,天光初透,晨雾未散。

宁懿将醒未醒,也懒于更衣下榻,便索性就躺在最近的贵妃榻上与她说话。

“怎么,都过去七日,才想起要过来看看我的死活?”

李羡鱼将食盒放下,赧然解释:“嘉宁在隔日便听到皇姐无恙的消息了。”

“只是一直在忙披香殿里的事,这才没能过来见皇姐。”

她看着眼前安然无恙的宁懿展眉庆幸:“还好那日的战火没有波及皇姐的宫室。”

宁懿支颐睨她,示意执素将长窗旁新悬的绸帘卷起。

露出窗楣上几道还未来得及填补的刀剑痕迹。

她淡淡道:“谁说没有?”

李羡鱼看着那些刀痕,惊讶又后怕:“那皇姐是怎么从宫里逃出去的?”

她想了想道:“还是,皇姐躲在什么地方,没被戎人发觉?”

宁懿凤眼半阖,似又想起那夜里的事。

戎狄大举入侵的时候,她就待在自己的寝殿里。

怀中藏了把锋利的匕首。

想着若是戎狄们打进来,能刺死一个,便算上一个。

再不济,真的走投无路的时候,还能用来自戕。

但她不曾想到,她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傅随舟。

他身为文官,倒也持剑上了战场。

直至皇城陷落,方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到她的殿前,浑身是血地对她说:“我带你走。”

宁懿想至此,慵然将眼帘阖上。

她轻笑了笑,似漫不经心般道:“真没想到,老古董还会骑马,一把老骨头还能提得起长剑。一介文官还敢随着金吾卫上战场。”

“也不怕死在乱军里,再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