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开口:“公主……您真要将人留下吗?”

李羡鱼微微一愣,稍顷才反应过来,竹瓷说的是临渊。

一时间,她又想起方才配房前的情形。

面上顿时一烫,忙侧过脸去,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小声:“我都与他说好了的。”

竹瓷握紧了她的袖口:“公主,你可还记得白日里的情形……他杀起人来的模样,熟稔的像是不知做了多少次。您留这样一个人在身旁,若是他起了歹心,可怎么是好?”

竹瓷颤声:“公主,我们明日还是给些银子,打发他走吧。”

她的语声不重,却足以令树上的少年听见。

临渊面上的神情仍是淡漠。

不必等到天明。

夜出宫门不是易事,但也,并非不能。

直至,他听见凤凰树下传来李羡鱼的声音。

“可是,我想留下他。”

她的语声很轻,像是有些心虚,但语调又格外坚定。

夜风拂过凤凰树茂密的枝叶。

树上阖目倚坐的少年终于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向她伫立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来晚了QAQ

明天一定准时(40个小红包奉上,大家原谅我一次)

来自12.5凌晨的饼:

是谁,修文修着修着多出一千字!

原来是我自己QAQ

怀疑我是在自己都没注意的情况下,重写了一遍QAQ

第6章

夜风拂动凤凰树枝叶的娑娑声里,李羡鱼轻侧过脸,有些心虚地悄悄移开了视线。

她不能赶临渊走。

不仅仅因为临渊是她的救命恩人,也不仅仅是因为她不想食言的缘故。

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

她方才去配房的时候,看见了临渊衣衫不整的样子。

若是明日里一起身,便急着撵人走,那她岂不是成了那些看了姑娘身子,便始乱终弃的登徒子?

以前看话本子的时候,她可最瞧不起这些人了。

可这样的话,却不好与竹瓷说起。

于是李羡鱼低头看着地上摇曳的树影,努力搜寻起新的理由来。

半晌,她试着道:“竹瓷,我已经答应过他了。”

“出尔反尔,传出去,是会被阖宫笑话的。”

可惜这个理由太过单薄,并不能令人信服。

便连竹瓷也道:“可您是公主,是主子。即便是反悔,旁人也不敢说些什么。”

于是李羡鱼只好另寻借口。

她又想了许久,才小声道:“可是,这是我遇见过最有意思的事了。”

竹瓷微微一愣。

李羡鱼也有些出神。

似乎从她记事起,身边的一切事物都极有规律。

卯时起,亥时歇。

每日,御膳房会送来当天的吃食。

每月,织造司会送来当季的衣物。

每季,内务府会送来选好的钗饰。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日子过得淡如流水。

仿佛只是一阖眼的功夫,一整年便这般过去了,什么都不曾留下,唯有殿内的凤凰树一年高似一年。

而在宫外捡到一名陌生少年,是她遇见过,最新奇,最有趣,最意料之外的事了。

像是五岁时得到的那只色彩鲜艳的磨合乐,七岁时难以解开的九连环,十二岁时偷偷藏下的那套胡服一样新奇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