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晋闻吐字极清,却仿佛透着说不清的力量,明明他浑身的血污,就连颊边的发也黏在脸上一片泥泞,可是不知为何透出一股干净得几乎凛冽的气息。天下苍生,世人皆谓这四个字,可是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比他更加纯粹。
“好个……天下苍生……”
君怀璧终于吐出一口血来,踉跄好几步重重地靠在了殿上的柱子上,缓缓地瘫坐在了地上
殿上所有叛党皆为之一怔,无数兵刃脱手落到了地上。一片苍凉的声响。
一场战局,终。
商妍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商徵,无力地闭上了眼。如果这是一场策划已久的局,那么不论是君怀璧还是商徵都不是赢家。在这一场纷争里,每一个人都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出嫁
时光流转。商妍醒来时,身体还是浮软的。她躺在床榻上发呆,许许多多的纷乱梦魇还在脑海里挥散不去。苍白的夕阳余晖跃过窗棂落在房中的梨花木椅上,桌上的杯盏被拖出了长长的影子,应和着窗外遥远的地方传来的熙熙攘攘的声音,反而静谧得近乎祥和。
她艰难地支撑起半个身子披上衣裳下了床,走出屋子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外已经绽开了许多桃花。桃花树下,一个人在举杯独酌,如墨的长衫有一半都耷拉在了石桌上,剩下那一半落了几点粉,不知道他已经坐了多久。
院落中飘散的依旧是那令人讨厌的酒香。
商徵。她站在离他数十步的地方,却犹豫踟蹰不敢靠近。也不敢出声儿不远处,几个宫婢嬉笑着靠近,她们一人手里端着一份碗盘边走边笑,在对上她目光的一瞬间笑声戛然而止,随之响起的是碗盘落在地上的清脆的声音
“啪”
“公主!”
那背影忽地一震!几乎是一瞬间,他转过了身,一瞬间绽放在眼里的光芒比那一树的花还要璀璨
一时间四目相对。商妍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还有一丝丝说不清的涩痛。像是那上面系了一根线,细而长,锋利得如同刀刃,在最柔软的地方绕了个圈儿,他这一眼是忽然拽紧的慌乱,他的目光越发惶然,她越喘不过气来……
“你醒了,妍儿……”良久,商徵低沉的声音终于在一片寂静中响起来。
商妍却茫然无措地连退好几步,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带了颤。胀痛感充斥着全身,脑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任凭她如何揉捏都通畅不了那到底是什么呢?
她想逃。
可是……为什么?
商徵的目光闪了闪,涩然道:“你放心,御医说这一次醒来后,你身上的药性已经尽数解了,往后……不会再有昏睡的病症。”
他说:“半年已经过去,你……不要害怕。”
昏睡……半年?
夕阳的余晖依旧有些刺眼,商妍用力晃了晃脑袋,陡然间记忆却如同潮水一样汹涌而至容裴、杜少泽、三千西北军葬身皇陵、醉卧红尘、晋闻谋逆一场大戏、刺杀、东陵一路……从头到尾,策划这一场殊死赌局的人,是商徵。
这是一场豪赌,西昭江山和她的性命都不过是他的筹码。这就是商徵,西昭的帝王。她的皇叔。
“妍儿……”商徵的眼里慌乱更甚,却迟迟不敢上前一步。
商妍却陡然间被恐惧所笼盖,她几乎是踉跄着跑回房间,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妍儿!”
“皇叔……”她在房里闭了眼,吃力道,“皇叔……我……好好想一想……”
屋外彻底地安静了。
好久,寂静的院落中,商徵低哑的声音才响起。他说:“妍儿,这一局……我早就追悔莫及,恨不得能从头来过。”
追悔莫及。
商妍在屋里细细咀嚼这四个字,笨拙地擦了擦眼角的酸涩,很轻地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皇叔,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万一失败呢?”容裴作乱,晋闻谋逆,醉卧红尘,东陵遇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