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东边也没有,那就真的毫无希望了。
陆鹤川咬着银牙,用尽全身所剩不多的力气摸索着靠在湖底崎岖的石壁上,手掌一寸一寸地在上面拂过。
忽然间掌心一痛,原来是一块尖锐的石头猝不及防地划破手掌,留下一道深深地血口子。
鲜血染红了眼前的一小片水域,如同袅袅青烟般向上漂浮、扩散,最后消失在茫茫太液池中。发咸的湖水伴随着淤泥侵入伤口,肆虐地挑逗着神经,痛得钻心。
陆鹤川皱紧了眉头,极力忍受着疼痛的折磨,意识越来越涣散,不自觉地吸了一口气。
可是他忘了这是在水中。
带着泥沙的湖水呛入鼻腔,连带着喉咙和唇齿间都腥涩发苦,只想狠狠地喘息空气。陆鹤川强忍着控制住,只觉得肺部痛得窒息,浑身都发颤。
可是他从未想过放弃,这是为了阿烟做的,他甘愿。
若是他的苦痛能够弥补一丝一毫,那也是值得的。
陆鹤川心中愈发坚定,凭着一丝意念继续向下寻找着,心中较劲地想着,只要还有一点力气,就绝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又过了一会了,陆鹤川骤然间看见近处有一丝反光那是一支簪子!
他疯了一般向那处游去,拼上全身的力气将簪子从淤泥中拔出,至宝一般紧紧攥着,抱在怀中。
仿佛这样,就能拥抱不可触及的过往和未来。
可他本就已经精疲力竭,一直靠着心里的一口气撑着,现在簪子找到了,那口气瞬间也松了,陆鹤川虚脱地闭上双眸,任由湖水灌入身躯,慢慢沉了下去。
只有那支簪子,一直牢牢地攥在手心里。
岸上的安公公忽然觉得手中的麻绳没了回应,慌乱地又拽了拽,只觉得越来越沉。
“皇上!来人啊,快点救皇上!”
*
忘忧宫内燃着温馨的花香,宛如置身花海般美好,苏南嫣就这样悠闲舒适地躺在帐中睡去。
夜里数次被曾经的噩梦惊醒,那些带着血色的过往触目惊醒地呈现在她面前,一桩桩,一件件......
仿佛上天都在提醒她,千万别忘了过去,千万不要原谅那个人。
苏南嫣最终忍无可忍地倏忽间睁开双眸,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心中不屑地冷笑,暗暗道,怎么会呢?
哪怕囚于宫中,互相折磨一辈子,她也绝不回头。
窗外已经日上三竿,耀眼的阳光照了进来,驱散了些许梦境的寒凉,亦让苏南嫣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娘娘,奴婢现在伺候您梳妆吧,养心殿传话说皇上要过来。”净月万分小心地说着那两个字,生怕触及苏南嫣的伤心处。
“他来做什么?”苏南嫣头疼地再次躺下,不高兴地挥手道:
“这个点应该在上朝吧?你随便找了由头打发了就好。”
“回娘娘的话,今个儿皇上罢朝了。”净月道。
苏南嫣一怔,险些以为她听错了,瞪大杏仁般的眸子望着净月,无声地质问着。
从前陆鹤川在上朝这件事上最为严苛,哪怕高烧不退都要强撑着上朝,从无懈怠。
所以当时她有了身孕想要见陆鹤川一面时,用的最多的理由也是上朝和政务,似乎和这些相比,她渺小得就像一粒沙子,在陆鹤川心里没半分位置。
“千真万确,皇上说有要事来见娘娘,所以罢朝了。”净月道。
苏南嫣这下也没了话说,既然陆鹤川都用这样的手段了,她再执拗恐怕天下非议,只能不情不愿地起身梳妆。
刚刚走出寝殿,就看见陆鹤川伫立在内院里,玄色的衣衫空荡荡地挂在他的身上,看着总觉得比从前单薄。
他脸色苍白,薄唇亦是没有血色,眼下明显发青,看起来跟一夜未眠似的,唯独那双丹凤眼偏执又坚定,带着不可言说的力量,未曾从苏南嫣身上移开半分。
“阿烟,朕做到了,可以原谅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