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温在他跟前停下了脚步,将手里的剑交给了身后的周顺,又从宁庭安手里接过了缰绳,翻身上马,那马匹在原地好一阵打转,才缓缓地朝前而去。
宁庭安赶紧跟在他身后,说了声,“江姑娘在老屋。”
风声扑扑,迎面刮来,狂风灌进了陈温的两个袖筒,凉意突地一阵窜上来,陈温那双浑浊的眼睛才渐渐地平静了下来。马蹄声一路疾驰到了沈家老屋门前,陈温翻身下马,却是在那门前的庭阶上逐步不再往前。
“打盆水出来。”陈温对宁庭安说道。
陈温在那庭阶前平静地褪了被鲜血浸透的大氅,洗了一把脸,将身上的血迹抹得干干净净,才提步跨进了门槛。
老屋里那排梨树积雪融化,光秃秃的几根枝丫上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芽,陈温的脚步从那长廊上缓缓走过,院子很清净,陈温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些。
江沼正坐在沈烟冉曾经住过的那间屋子里,埋头整理一堆药单,一股冷风突地从门口窜进撩起了江沼肩头的几缕发丝,也掀了那几面上的几篇纸页,江沼抬起头,便见陈温立在门口对她微微扬了扬唇角,随即弯身拾起那些纸张,抖了抖上面的灰尘,重新替她放在了她手边。
“怎的不关门。”陈温轻轻地问她,抬手拿了个墨砚压在其上。
第58章
陈温转身又去替她关好了门, 回头见江沼从那椅子上起身行礼,便温声说道, “你忙你的。”
屋子里的陈设是宁庭安前儿来布置好了,就似是知道江沼早晚有一日会来到这个地方,连炭火都备好了,此时就搁在江沼的脚边。
江沼重新落座,倒也当真自个儿忙了起来。
陈温并没有离开,而是安静地坐在了江沼身边的凳子上,半晌江沼抬头望了过来,陈温问她,“有什么要我帮忙吗?”
江沼没说话,眸子落在他身上,如往日那般没有半点温度,陈温便知她是想赶自个儿走,陈温张了张嘴轻轻地说道,“让我再坐一会, 保证不会扰你。”那声音低哑, 透着疲惫。
江沼眸子里闪过讶异, 便也收回了视线由着他。
陈温这一坐, 却是几个时辰, 就跟屋子里没他这个人一般, 安安静静地坐在那,目光在江沼和屋里那百格纸窗之间来回的穿梭,瞧着天色一点一点的暗沉下来,从始至终未弄出半点声响。
往日在东宫,陈温处理起奏折来,也曾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脊背都不带半点弯曲,对他来说,这番静坐倒也不难。
三舅舅曾问过他,“也不知咱英明神武的太子爷将来会栽倒谁的手上。”
文乐公主曾经对他讲过的一段话本子善恶皆在一念之间,能为了一个人甘愿坠入地狱,那便是爱了,那时陈温摇了摇头,笑话她定是没少去打扰姑姑和舅舅,话本子听太多。
如今却都灵验在了他身上。
屋子里的光线暗沉下来,江沼终是落了笔,抬起头瞧见陈温还端坐在那里,双手撑着膝盖,脊梁绷得笔直,不免愣了愣,素云不在身边,江沼起身自个儿去点火折子,油灯的光亮晕开在屋内,陈温又才回过头来看着她。
“我在这歇几日。”陈温在江沼开口之前先说道。
江沼的目光在他的脸上顿了顿,那面上的疲惫比午后那会更是明显,江沼抿了抿唇没说不好,也没说好,这番僵持了片刻,安静的屋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道“咕噜”声,很是清晰。
江沼抬头,却见陈温转过脸,手指触了触鼻尖又放下,神色难得露出了几分窘迫。
江沼怔住,立在那半晌才问,“今儿只来了殿下一人?”
陈温回头看着她轻声答,“嗯。”
沈家老屋的老官家,已被宁庭安打发走,院子里这会除了暗卫,也就只有陈温和江沼,江沼没去问他为何而来,但知道就他如今这番架势,定是铁了心地不会走。
大半日未进食江沼也饿了,便从那屋子里出来,到了前院的厨房打算生火熬粥,曾经替陈温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