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灵心中酸涩得很,那暴涨的酸涩,像是吃了一口青涩的酸梅,酸梅不嚼便咽了下去,于是从他身体里发出怪味,传到他的四肢百骸。

像他这样的下贱的东西,死了,刘灵清楚,可能都没人给他立个牌位,他的娘也不会为他哭一场,就像是一个赚钱的东西坏了,心疼是有的,可即便哭了,泪都是冰的,没有温度。

他一向也接受自己这糟糕的人生,接受自己的下贱和卑微的一生,他或许会像很多楼里的少年一样,约莫卖了初夜,就被送去楼里没日没夜的赚钱,直到死在床上,兴许十五岁都活不到。不少像他这样的人,没爹,娘也是楼里的,便都是如此的活法……大家都是这样,他也就不觉委屈的,按部就班的去做,然后死去。

可谁叫有个他一辈子都不可能见一面的小侯爷要了他呢?

对他说了许许多多的话,每个字都跟夜里的暖脚炉一样贴在他皮肤上,简直烙下一个个火红的字,每个字都念作‘珠’。

顾珠。

小侯爷。

小主子。

以后,我也能成为您重要的人吗?您不会嫌弃我吧?

刘灵的眼里太多太多他自己也不晓得应称之为什么的情绪,却又自知不该说,便问过后,复又低下头去,幻想着以后的以后……

顾珠并不知晓身边的灵哥儿曲折复杂的卑微感情,满脑子只有铁柱那傻子。

而远在城郊乱葬岗的尸坑边缘处,一个面具稍微松掉的年轻男子动了动手臂,随后捂着脑袋,坐起来。他面具随之滑落到脖颈上,露出一张从头上流着血的冷硬面庞,双目染着血,眼白都如兽类混着异色,薄凉地骇人……

可当其抬眸,远远瞧见将军府的马车由远及近,立马又腿一蹬,躺了回去。

第41章 不娶也得娶 我是你的那个啥……你的娘……

扬州城繁华, 却也还是在城郊的冷山冈上有着这样一个臭气熏天的尸坑。

顾珠乘坐的马车抵达乱葬岗尸,天色已然晚了,群星与夕阳同在, 一半天空缀着深红的瑰丽色彩,一半是侵袭的夜。

他要下车去,郭管事却稍微拦了拦,说:“那处多的是脏东西,还请小侯爷在此处等等, 我与他们去看看,定是能将铁柱找回来的。”

“你现在找回来有什么用,当时为什么丢的?我还没有回来呢, 爹就说丢了,那是我捡回来的人,我都没说话,他干什么作主?你跟他穿一条裤子的……”顾珠有苦难言。

谁料郭管事却略抬了抬眼皮, 不似作伪地说:“五爷并未说将铁柱丢出去,只说让刘灵那小厮看着办的……”

顾珠脑袋钝钝的,心里升起些古怪, 却又觉着不太可能, 便略过不提, 先跳下车,远远闻着, 空气里弥漫着的当真都是腐烂发臭的气味,那不远处的乱葬岗更是非寻常人能靠近之地,只好由郭叔叔前去将人找过来。

“小侯爷是想亲自看看那铁柱是死是活吗?”郭管事过去前,轻声询问。

顾珠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说:“哪怕是当真死了,也不能死在这里,他……”他在军中很是有威信的,想来应该送去他的部下那里,有个体面的祭奠仪式。

郭管事没听见小侯爷的后半句话,却也没有追问,领着两三个强壮的家丁便往乱葬岗过去。

顾珠焦急却又无能为力地在一旁看着,远远瞧见山坡边缘有野狗三三两两徘徊,像是想要过来寻食,也看见尉迟府的马车疾驰至此,尉迟沅那小胖子从马车上飞快跳下来,然后跑到他面前,仔仔细细地看他表情。

“珠珠,你……你别难受,没什么的,他是个傻子,把自己弄死了,跟你也没有关系,更何况当初如果你不救他,他也是个死字,左右这是他的命,天底下最大的便是命数,怪只怪他的命不好吧。”尉迟家的小公子音色平淡,说着他认为的理所当然来哄顾家的小公子。

顾珠则一见尉迟沅来,便满肚子的话,心酸眼酸的打断道:“没你想的那么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