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列星失笑摇头,从襟前掏出一张符纸,递给钟情。

“此符以念力催动,不会惊扰外界。遇到危险便捏碎它,我即刻就来。”

钟情接过符纸,挥手示意他可以去干活了。

沈列星不再耽搁,转身离开。

灵气被封,法术无法动用,乾坤囊中代步用的飞剑仙舟自然也都成了摆设。但托迷魂阵的福,靠他那新学会的步法,依然能脚不沾地宛若追风逐电。

【殿下以后还是不要这样做了。用凡间的话来说,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陈悬圃语气温和,仿佛是真的在好心劝谏,但听在钟情心里简直字字钻心。

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好闭上眼,调整吐纳,免得被气死。

大概是静坐让他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一场鹰兔相搏若无旁人般在他眼前上演。

鹰是刚离窝的小鹰,兔是护崽的母兔。

强烈的天性让以温顺著称的小兽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一番搏斗后竟然踹断了鹰的翅膀。

小鹰痛苦地翻腾着,鸟类濒死的哀鸣让兔子在惊惧之下不敢再下死手,带着幼崽仓皇逃走。

钟情在一旁冷眼看着,直到陈悬圃不忍心开口:

【君子当有好生之德,殿……大王可以救下它。】

“先是不知轻重去招惹体型和它一般大的护崽母兔,再是不知死活落于下风去不肯及时抽身。这样愚蠢的畜生,今日救了它,明日亦会因为同样的原因死去。”

钟情冷眼旁观,“怎么?好生之德就是这样用来浪费的吗?”

【救命之事,怎么会是浪费?】

虽不被钟情的歪理动摇心念,但陈悬圃也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再劝,只能看着小鹰断翅扬起的尘埃,无奈叹息一声。

他准备闭眼不忍再看,却见钟情突然起身。

钟情走到小鹰身边,轻轻抚摸了一下它带紫的尾羽,思绪难得发散了一会儿。

他想起戾心鸢也是这样漂亮的尾巴毛。

那是从炉鼎城开始就一直陪伴着他的小鸟。炉鼎城中火光冲天哀嚎遍地的那一晚,他推开城门走出来,身上空无一物,只有肩上站着的这只小鸟。

它陪伴他这样久,几乎和仇恨这种情绪一样久,但现在他们却分别了。

乾坤囊中虽然可以装活物,但钟情从不会将戾心鸢装在里面。

既然认他为主之前它是自由的,那么它便该永远是自由的。

他为这一点相似之处动了恻隐之心,翻着袖子想要找伤药的时候却突然停下。

他看了眼识海中陈悬圃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忽然朝他一笑。

这笑有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柔媚,让陈悬圃心中悸动的同时,升上一丝不安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钟情捏碎了符纸。

十息过后沈列星的身影出现在地平线上,跑近后才看清他满头大汗,呼吸急促,手还下意识抚了下左侧肋骨下方,这模样着实狼狈。

看见眼前一切正常,他气都没喘匀就赶紧开口:“怎么了?”

钟情没说话,只是抬头看着他。

帷帽的纱帘掀开来,雪白的薄纱和乌黑长发轻烟一样笼着脸颊两侧,这从低处看来的一眼便也像雾里看花一般朦朦胧胧,带着潮湿的、忧郁的请求。

只有眉心红痣穿云破雾而来,刺眼得让人恍然间几乎要以为那是自己的心尖血。

沈列星情不自禁蹲下身,抬手想要触摸那一滴心头血,微顿后却只是落在对方肩上,帮他整理了一下垂落的纱幔。

“别担心,它的伤不致命。”他轻声哄道,“我会治好它的。”

钟情乖乖点头,实际上心中正在捧腹大笑:【哈哈哈哈陈悬圃你看见没?他肺都快跑炸了。】

陈悬圃:【……】应该收回早上对他听话的评价。

敷上伤药包好伤口,沈列星把团成粽子的小鹰交到钟情怀里,然后又掏出一张符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