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为止, 他只听清过两次, 一次是钟情大言不惭当着沈列星的面,将自己这个魔道头子夸出花来,一次就是现在。
那种奇怪的矛盾感又来了。
明明对自己如此满意, 却又总是将真正的自己藏起来。
陈悬圃看着身旁的红纱,想起将它变幻出来的主人夜半醒来时, 看向它时的眼神中难掩喜爱。可就算这样喜欢红色,第二天起床时穿的还是一成不变的白袍。
视线落在靠在床边的长剑上。
他的剑是冰雪般的颜色,白到几近透明。钟情的剑也是白的,大概是玉石所铸,是一种厚重凝实的纯白,在修真界再常见不过。
但那把剑一定不是钟情的本命剑。
他们之间的修为差着整整一个大境界,若钟情用自己的本命剑和他对打,不必等到戾心鸢出手,他早就该死无葬身之地了。
陈悬圃视线穿过识海,落在镜中美人额上的那粒小痣上。
到底什么原因……会让一位以心狠手辣著称的魔尊殿下,宁可冒着同归于尽的风险,也不肯让自己的本命剑现世呢?
沈列星收拾好东西,走过来道:
“可以出发了。”
钟情恋恋不舍、意犹未尽地从镜子上移开视线,拿过帷帽戴好,隔着一层轻纱看见沈列星背对着半跪下来。
他分外豪爽地在自己肩上一拍:“上来,我背你。”
钟情下意识就要像昨天在魔宫里那样伸手搭上去,半道中却突然顿住
他怎么沦落到连走个路都要被人背了?
简直像个炉鼎一样!
心中顿时气急,把面前人推了个踉跄,自己扶着桌子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不用你背!”
一个时辰后,钟情趴在沈列星背上,看着沉煌遗迹外驻扎在此的各宗门印记。
返魂丹厉害归厉害,但实在碍事,不过走了几步路,脚到现在都是疼的,不得不接受沈列星的帮助。
因为恼羞成怒,钟情脸上还有一层薄红未散。
“怎么不走了?”
“嘘,有许多人驻守在此,不可轻举妄动。”
钟情也察觉到了空气中繁杂的力量,知道他所言不虚。
两百年前沈氏夫妇从沉煌遗迹离开后,正道三大宗门就联手将这里封锁,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驻守在这里的长老们不乏比他们修为高深的,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钻进去难如登天。
钟情没好气问:“那怎么办?”
沈列星相当神经大条:“车到山前必有路,不如我们在此驻扎下来,坐等时机。”
钟情:“……”
真是难以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有一颗坚如磐石的道心。
不过……
他倒是有个办法。
钟情看了眼沈列星,再看看脚下密密麻麻的迷魂阵法,突然生起一个恩将仇报的坏心思。
识海中元神从不戴帷帽,这一点狡黠的微笑被陈悬圃捕捉到,连忙提醒:
【殿下,你答应我不会对他下手的。】
【放心,不过捉弄他一下罢了。】
陈悬圃还想再劝,瞥见他眸中亮晶晶的兴奋之色,和眼角薄云般氤氲的红晕时,却一下子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待想起来时,钟情已经从沈列星身上下来,佯装要自己走路,暗中却悄悄伸出一只脚,打算将他绊倒。
陈悬圃:【……】
好幼稚。
虽然幼稚,但可行性很高。
为了避开那些大能的神识感应,他们都压抑了灵气修为,现在与凡人无异。沈列星心思都放在迷魂阵上,冷不丁绊他一下,说不定真能得逞。
钟情心中已经计划好将他推进阵中困住,然后趁此机会将他甩开,好自己一个人独占整片沉煌遗迹。
但腿脚相撞时,他只觉得自己像是撞上了什么钢铁巨石,一下吃痛,不受控制地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