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陈悬圃指尖按在丹药上的力道逐渐加大,那缕游曳的黑气开始停滞下来,然后拼命挣扎,最后不甘不愿地消散在虚无之中。
手心中丹药圣洁得没有一丝杂质,陈悬圃却没有看它一眼。
他朝床帏中看去,红纱轻摇之下的那个人比这雪之精华般的丹药还要纯洁。那条发带不知什么时候被握入掌心,像是在梦中也依然谨记着他的教诲,乖巧得让人心软。
年少时候才有的天真想法在此刻蓦然重现
或许,魔修亦可改邪归正,而心病亦能无药自愈呢?
*
第二日,沈列星醒来时,一眼便看见床上的人正手捧发带,静坐发呆。
即使昨天已经将那张脸看了一整日,一夜醒来,仍觉惊艳。
他掐了自己一把,感受到疼痛后便是一笑。
不是梦。
世间真有这样漂亮的人。
还正好是他未来的道侣。
脸上的笑意不知不觉越来越明显,长久的凝视也终于惊动发呆的人。钟情下意识回头,正好撞上身后人无比专注地视线里。
他顿时一阵恶寒:“你在傻笑什么!”
沈列星猛然回神,瞥见镜子中自己的神态,三分喜悦三分自豪,还有三分羞怯与扭捏。
拥有这种表情的这张脸,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他一怔,随即收敛了神色,干咳一声开口:
“我可以为悬圃挽发。”
钟情正要拒绝,连带着还想把这根讨厌的发带一同丢掉,却在这时听见识海里传来声音:
【将伯之助,与人为善,你来我往,循环往复。此二者皆是君子之为,我若是殿下,便不会拒绝。】
【……听不懂。】
钟情沉着脸将发带递过去,心中冷哼一声,【你下次再说这种狗屁不通的话,你未婚夫小命难保。】
口中的警告说得冰冷无情,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耽搁。
还是很听话,甚至比昨天还要听话,听不懂他话语的意思却还是照做了。
陈悬圃心中轻笑一声,嘴上应了句好。
沈列星身上的装备很齐全,几息功夫就翻出一把崭新的篦子,替钟情一下一下梳理头发。
如瀑般的墨发顺滑无比,可以一梳到尾。发间冷香微微浮动,梳过之后,连梳齿都带上芬芳。
他的头发是深浓的黑色,浓郁到近乎湿润,连窗外天光落在上面也会被无情吞噬。发丝微凉,让人爱不释手。
沈列星一下一下梳得极慢,钟情不耐烦了,但对上识海中某人安静的眼睛,忍了又忍,终究是没有催促。
他思考了一会儿,学着陈悬圃向来风轻云淡的模样,状似无意间提起:
“家中长辈时常感叹沈世伯和世伯母当年远走他乡,多年来不曾得见一面。列星,他们为何没有与你一同回来呢?”
沈列星先是为这难得亲昵的称呼心中一甜,然后才回神解释道:
“百年已过,他们已经习惯边城风沙。何况当年之事太过复杂,中原许多人恐怕不太欢迎他们。如此,又何必回来讨人嫌呢?”
钟情听着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心想你这个真正的讨厌鬼倒是不怕回来讨嫌。
“那还真是可惜了。我听闻你回来,原还想前去拜见世伯母的。”
想起昨日陈悬圃告诉他的一些前尘往事,又补了一句,“世伯母和我母亲都是丹修,曾因丹药结缘,后来成为闺中密友,列星可知道?”
“我娘时常提起这个。还不止一次告诫我……”沈列星挑眉,略带深意地说,“要洁身自好,不可以对不起未来的道侣。”
钟情没理会他话里的意思,自顾自道:“这么说,返魂丹的确为沈伯母所炼?”
“是。遍寻天材地宝,异火炼化整整百年,才得了这么一颗。用在悬圃身上,当真是物尽其用。”
他话语中带了点讨赏的甜腻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