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的声音轻得像只是一句无意的呢喃,语气却坚定得宛如预言。
钟情沉默,心中知道面前的人也和洛萨尔一样,已经厌倦了再玩这个谎言游戏。
他突然捂住脸,泪水从指缝溢出:“我只是很害怕,贝尔,一想到那些生命皆是因我而死……我虽是一个毫无人性的赌徒,可我只是想要钱罢了,我从来不想害人。贝尔,我真的很难过。”
泪水从指间滑落,落在地上“滴答”一声。化作的珍珠滚落脚边,但无人去管。
一片寂静中,泣声渐渐微弱下去,钟情半睁开眼,从指缝中看见面前的人一双满含笑意的眼睛。
钟情:“……”
他放下手,脸上泪水未干,却漫不经心地笑起来。
“好吧,人各有命,我的确没有很难过。”鱼尾轻轻一拍,那颗珍珠滚得更远,“可你是怎么确定这不是一滴悲伤的眼泪呢?难道你的眼睛还能看穿这个?”
贝尔笑笑:“阿情连我都不会怜悯,何况其他人呢?”
他张开手心,露出那半张纸牌和骰子,叹息着,“阿情连心都不在胸膛之中。”
钟情下意识抚摸心口,那里一片安宁,没有心跳。
这已经是一具恶魔的身体,自然不会再有心跳。
没有局里的传送阵,就不能在肉身还活着的情况下离开位面。自杀在穿书局的规定中算是“正常死亡”的一种,是任务无法完成的时候员工自我脱离位面最常用的方法。
但恶魔永生,他既无法杀死支柱,也无法杀死自己。
真阴险啊小贝尔,钟情心中暗暗咬牙,面上则装得一片淡然,浑不在意的样子。
他随手从一旁的书柜上抽出一本:“这些都是我托人买回来的催泪苦情书,总有一本能让我哭出那滴悲伤之泪。”
他抬头朝贝尔冷淡一笑,“倒是希望你们到时候不要反悔虽然这只是洛萨尔一人答应我的。”
贝尔视线滑落在那本书上,片刻后重新移回来。他无奈苦笑:“阿情,没有用的。”
钟情一气之下抢过他手里的红心A夹在书里当做书签,埋头苦看。
“有没有用到时候就知道了,到时候输了你可别哭鼻子。”
“好吧。”
白骨骰子落在桌面上转了几圈,血红的相思子叮当作响,贝尔没去看最后的点数,他只看着钟情,神色无比温柔地看着钟情。
“只要一滴悲伤的眼泪,我甘愿赴死。”
整整一夜,钟情刷完半面墙的苦情书,珍珠落了一地,他哭得差点脱水,到最后鳞片都黯淡无光。
但贝尔站在一地珍珠之中,却说:
“这些都是无情的眼泪。”
钟情正半躺在浴缸里补水。
从他变成人鱼的第一天起,这个浴缸就被搬到贝尔书房,因为他不想错过和钟情哪怕一分一秒的相处时间,但军务繁忙,也不容他懈怠。
钟情顶着一双肿成桃子的眼睛,无话可说。
无情道并非真的无情,而是不偏不倚视众生平等。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因为绝对公正、平等,所以反而显得不仁、无情。
他其实也会真的感受到喜怒哀乐,但这些情绪都因为分给太多人而显得薄弱。
洛萨尔想要一滴悲伤的眼泪,可他偏偏只会悲,不会伤。
想让他悲伤,无异于想要他偏爱。
但即使没有偏爱,输出这么多浅淡的悲哀情绪也够他累的了。
钟情困得倒头就睡,却总是被睡梦中那些生离死别劳燕分飞的故事惊醒。
又一次醒来后,他再也睡不着了,看着贝尔批改公文的背影愣神。
直到被抱到轮椅上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把住车轮道:“诶诶,我现在还不想睡觉。”
贝尔轻笑,附身他额头上一吻:“放心,今晚我什么也不做。”
钟情松了口气,放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