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黑匣子并不是安德烈第一次为他妥协,窗外阳台那片玫瑰丛才是。

严楫的信息素是玫瑰,钟情伪装情深自然也喜欢玫瑰。安德烈第一次对他的眼泪手足无措的时候,就拿回来一根玫瑰花苗,想要劝他振作起来。

他大概很讨厌严楫信息素的味道,带回的玫瑰并非是与严楫相似的红色伊甸园,而是纯白的雪山。

可惜钟情对他的白玫瑰不闻不问,直到那株小苗快干死也没动手浇过一滴水。最后还是安德烈自己把花苗拿到阳台种下。

他的园艺水平实在堪忧,玫瑰丛结的花苞少得可怜,但现在,一朵玫瑰顺着胡乱生长的藤条探进窗帘,白色的花瓣边缘被阳光照耀成几近透明的金色,像一根火柴,点燃了满室凝固的烟火气。

于是一切都变得生动起来。

窗帘下一线阳光里的灰尘开始飞舞,指尖在星象仪上轻轻一拨,烟云一般的群星飞速滑过,玩偶此起彼伏地唧唧叫着,拼图补上最后一块,还有上好发条后开始唱歌跳舞的小鸟。

钟情放下八音盒,下床向门外走去。

客厅里没有人,大门是虚掩着的。走到玄关处时,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那个人满身泥土,手里拿着各种花具,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上钟情的视线和微笑。

就像他们在离开军校多年后,在隔壁的花海洋房里第一次相见时那样。

钟情向他走过去,把手里的湿巾递给他。

“您想要擦擦吗?”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可依旧温柔好听。

安德烈接过,却忘了擦。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声势浩大得已经影响了他的听觉。

他捏着手指上沾着的湿润泥土,它们滑腻得像心脏的某部分肉块。他逐渐用力攥紧拳头,好像这样就能让胸膛里的那个东西平静下来。

钟情越过他,一路向大门走去。外面阳光很好,在门边投下一道分明的界限。

他在明暗交界处短暂地停留了一下,然后跨出一步。

长时间待在房间里的身体不习惯这样强烈的光线,他侧首稍稍躲避了一下,等眼睛适应之后向前看去。

半年时间过去,这里已经大变样了。

角落里砌起花池,草坪也已经铺好。各种植物都长得张牙舞爪,看起来恨不得和邻居打一架。

“在养花这件事上,您确实没什么天赋。”钟情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轻声道。

“你可以教我。”

“我会教您的。但现在,您得先把我放开了,安德烈元帅。”

安德烈松开手。低沉的、带着温热吐息的声音在钟情颈侧响起。

“抱歉。我只是很高兴。”

钟情没有多说什么。他向前走了一步,拉开与身后人的距离。

园子里零星栽着几颗未长成的小树,一大捆花苗堆在一旁,枝叶零星得可怜,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

墙角砖块堆积,不远处用石灰勾出一个轮廓,大概是要沿着它砌一个花池。

“元帅确定要在这里砌池子种海棠和三色堇吗?会像一个红配绿的大王八。”钟情的吐槽没有结束,“元帅的树种的位置也不对,接下来再怎么规划都会显得乱糟糟的。”

安德烈眉心微蹙,想起隔壁房子里井井有条的摆设和精心规划的花园。很明显,他们的主人排斥凌乱。

他于是补救道:“我可以把它们挖出来重新种一遍。”

钟情摇头:“人挪活,树挪死。”

他看着那些被修剪得更乱的小树,叹口气微笑道,“何必一定要按照规矩来,就让它们随意长吧。”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突然脱下鞋子赤脚走进泥土里。

宽松的裤腿垂下来,遮住了半个脚背,裸露出来的那一下小块皮肤在阳光下白得耀眼。

钟情仔细辨认花苗的种类,小心翼翼地把它们种进泥土里。培土,浇水,施肥,不时停下来起身观察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