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眼越过原况野的肩膀, 落在正前方虚空中的某一点上,仍旧是毫无焦距的, 里面的光芒却坚硬无比,点点春阳俱都凝结成凛冽的金属。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他依恋地枕在原况野肩上,睫毛湿润地低垂着,像被淋湿的鸟羽,“我们回家。”

原况野在他额角落下一吻。

“那么阿情,我可以向你求婚吗?”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随即又被捂住嘴咽回去。震惊的观众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双眼无比热切地望着台上,嘴里却不敢再发出一丁点声音,生怕惊扰台上那双璧人,也怕打断这一出正在上演的梦一样的童话。

但台上的两人都毫无察觉。

原况野全身心都在期盼恐惧着钟情的回答,而钟情只听见了系统的声音。

【菜精,刚刚男主的人气指数达标了,这位面剧情走完了!原况野身上的支柱也的确像你想的那样碎了一半,你果然是料事如神哪!你怎么知道他会喝宫鹤京给的药?】

钟情迟迟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

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作为神仙,要伤害自己才能换取离开的机会;更不明白为什么作为凡人,伤害自己哀求的却是挽留别人的机会。

他知道宫鹤京给了原况野一瓶激素药,只以为那瓶药不过是在他们的言语交锋中作为道具小小地出现片刻,从未想过原况野竟然会真的带走它、喝下它。

上空什么东西发出很轻的一声“砰”,漫天花瓣洋洋洒洒落下,钟情微微抬头,一片散发幽香的花瓣就擦着他的脸颊滑过。

他伸出手想要接住,碰到的却是一枚冰凉的戒指。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回答,他张了张嘴,漫天花海中,一个声音从后方响起:

“我不同意。”

是宫鹤京。

众目睽睽之下,他强撑出一个纹丝不动的假面,心中却知道自己此时狼狈不堪,就像弹幕口中的那条狗。

“钟情,你听清楚……他嗓子已经坏了。你爱的那个声音,现在只有我拥有。”

他走下嘉宾席,一步步朝舞台走来。

即使咬牙切齿,含恨挤出来的字句依然在竭力模仿原况野从前的样子。

在属于黑暗的世界里,或许他比原况野更像原况野。

“是我让他们准备的这场花雨,也是我让他们进行的直播,因为我要给你一个盛大的求婚仪式……”

他惶恐地说,“阿情,你不能每次都让别人捷足先登。这不公平。”

钟情心中轻笑。

从前他被人设机制胁迫着,必须对这声音的主人关怀备至,而现在,他却必须对着这个声音肆无忌惮地伤害。

“可是宫老师,你来晚了。”

钟情伸出手,无名指上已经戴上了原况野的戒指。

他温柔地笑道,眼中金属的寒芒重新变回璀璨阳光。

“我已经答应况野了。”

钻石的光辉在镁光灯下闪烁,台下爆发出如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声。

那声音响彻天地,伴随花雨将舞台中央互相依偎的两个人托举起来,世界在此刻似乎变小了,小得只能容纳他们两人,周围一切都沦为陪衬。

宫鹤京眼睁睁看着身旁两人紧紧相拥,所有阻拦的话语都被欢呼呐喊声吞噬。

他来晚了。

他又来晚了。

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阴影处有什么东西开始破碎,滋生出新的画面。

苍白的房间、满地的血迹、手中的戒指、口中的誓言……

仿佛千百个轮回之后,他仍旧像这样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看着面前两人许下婚约,从此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他始终晚来一步。

宫鹤京用力地摇头,想将这可怕的幻觉甩出脑海,但那画面顽固得像是刻印在他的视网膜上,烙铁一样灼烧得他眼角生疼。

“不、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