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城城主竟敢与虎谋皮。

谁给他的勇气?

这几日看过的密报一一在脑海中浮现,仍旧找不出线索解释柳城发动这次征伐的动机。

但是心中一个怀疑越来越深刻。

又是这样,每当元昉快要混出点名堂来的时候,就会遭到致命的打击。

之前是因为萧晦迁怒,所以要赶尽杀绝,那这一次呢?

钟情不动声色瞥了眼坐在身边的萧晦,他神色毫无异样,没有丝毫怜悯之情,但也不见幸灾乐祸。

见众人还在争吵,钟情悄无声息从侧殿退了出去。

回到房中,门一关上,他便立刻发问。

“烨城城主遇刺一案,殿下知道多少?”

萧晦推着轮椅的手一顿。

“子弗怀疑是我指使人做的?”

“烨城城主极其怕死,身边护卫无数。密报上说,此人混进城主府,寻到机会杀了城主,心知无法活着逃出太守府,便在护卫发现之前就服毒自尽,没有留下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线索。这分明是死士所为。”

钟情转头,凝视着萧晦,沉声道,“全天下的死士不都在殿下掌控中吗?”

萧晦一步步绕到他身前。

他蹲下来,任由钟情打量,脸上仍旧是一派淡然。

“子弗错了,天下能人异士何其多,孙家不过是武林中一个小小门派而已,遇上我之前一直声名不显。可见江湖中比他们厉害的人大有所在。”

他自嘲地轻笑了一下。

“何况,即使是孙家,也并不真的全然在我掌控之中。他们是人,又不是木偶,自然也有自己的心思,会背着我做他们想做的事情。就好比我竟从来不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假死丹的存在……”

“连当年我家被满门抄斩,宫中暗卫满城中搜寻我的踪迹,我那位好师父都没舍得拿出来呢。”

他说得那样真诚,脸上满是无奈与落寞,让钟情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但很快钟情便在他少见的柔弱神色中清醒过来。

“就算还有其他人也精通龟息与刺杀,可杀掉烨城城主,对他们又有何好处?”

“……”

“撺掇柳城攻打晓城,此时就更加说不通了,倒像只是单纯地在针对元昉。殿下,此时真的与你无关吗?”

“……”

萧晦后槽牙微微一动,露出一个强装良善的微笑,然而双眼都是隐忍的怒气。

“子弗不觉得,这样实在太不公平例外吗?你甚至拿不出任何证据,所有的说辞都不过是你的猜测。就因为我与远方以前有些嫌隙,子弗就这样猜忌我吗?”

他站起来,拂袖转身,声音微微哽咽,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子弗还不知道吧?我留在晓城中已经快有一月余,皇城中那些权贵世家本就不服我,见我太久没去上朝,竟然开始谣传我已经暴毙而亡。他们甚至还想像当年为你下葬那般,也不管棺中尸体是谁,就要为我披麻戴孝。”

“我知道这几日子弗在为收容难民头疼,所以从未将此事告知你,害怕让你徒增烦恼。”

“我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哪里还管得着他元明时?”

他突然回身,眼角通红一片,眼中已经蒙上一层水汽。

“子弗这几日,只要一离开我的视线就与元昉卿卿我我,难道子弗当真觉得我看不见吗?”

他伸手摸了下钟情的脸,指尖头一次这样冰凉,仿佛全身血液都因为这莫大的冤屈而变得冰冷。

“表面上事事以我为主,其实都不过是在应付而已。私底下和元昉眉来眼去郎情妾意,才是子弗发自内心的喜爱。子弗,你向来是君子,但如此偏爱,宠妾灭妻,真的是君子所为吗?”

钟情:“……”

他实在不知道一个如此严肃的政治话题为什么又变成他的家事。

但就算萧晦说得再可怜,钟情依然没有打消对他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