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刚碰到元昉肩膀时,那一块肌肉就轻轻颤了一下。

钟情抬头:“疼?”

元昉垂眸专注地看着他:“不疼。”

钟情于是低下头继续抹药,药膏涂抹到腹部时,满是伤痕的腹肌突然猛烈地动了一下。手指随后被人抓住,钟情拧眉抬眼,听见头顶传来微微低沉的声音。

“你手太轻了。”元昉轻笑,“痒。”

钟情抽出手,冷淡道:“接下来便是重的。你肚子上伤口太深,只包扎是不够的,自己下山找个医馆去缝几针。”

元昉挑眉:“我不能进城,城中有人追杀我。你不再帮帮我吗?”

“药箱中有针线,你可以自己动手。”

“好吧,那我也只好自力更生了。”

说罢元昉取出针线,点燃蜡烛一烧,就要往伤口上穿。

钟情一惊,脱口而出:“等等。”

元昉停手,微笑着看向他。

“你不用麻药?”

“有么?”

钟情哑口。

他好端端待在家中,哪里会受需要用上麻药的伤?家中自然是没有准备的。

但现在差人去买也不可能。孙护卫被打晕,不知何时能醒,元昉不能进城,他自己摇着轮椅估计三天才能摸到药馆门口。

钟情心中叹了口气。

他从元昉手中接过银针,按着他的肩让他在床上躺下。

缝针的时候钟情凑得很近。

这具身体眼神不太好。跟着萧晦打天下的头几年,军中条件很艰苦,为节约灯油,他常常只点一盏昏灯就埋头看公文,一看就是一整夜,渐渐就把眼睛熬坏了。

每一针落下都会牵起伤口一阵战栗。

钟情以为是自己技术不行,心里过意不去,脑中却要全神贯注,累得额上浸出一层细汗。

元昉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人动作,心道此人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的毫不留情,下手却轻柔无比。

微凉的呼吸扫过小腹,带起一串轻微的痒意。元昉实在忍得辛苦,抬手想要去碰,半道却换了方向,替面前的人拭去额上那层薄汗。

钟情全副心思都放在伤口上,感受到他的触碰也只是抬眼一瞧,随即便又低下头去。

伤口终于缝好,抹上伤药,缠好纱布,钟情总算有时间去看元昉的状态。

他看起来不太痛的样子,嘴里咬着木棍,眼中满含笑意,眼尾翘起的弧度柔和,活像只讨主人高兴的大狗。

钟情取下他嘴里的木棍:“伤口已经处理好,你可以走了。”

元昉赖在床上不动:“救命之恩尚未报答,我怎么能走?”

“举手之劳而已,用不着报答。”

“恩公不求回报,是恩公心善。我若也不思回报,就是我禽兽不如了。不如恩公告诉我是谁给你下的毒,我替你报仇可好?”

“……你若真心想要报答,现在就走吧。昨日刺客众多,幕后黑手想必是个人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搜山,你留在这里,必定带来祸事。”

元昉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心想读书人就是别扭,明明就舍不得他,嘴上还非要赶他走。

他躺在床上,双手摊开,无赖道:“我肚子疼,起不来了。”

钟情无奈,他如今这个清冷贵公子的人设注定是不可能和别人大吵大闹的,只能冷处理。

他打定主意不再跟主角接触,于是艰难地在床上跪起身子,膝盖拖着两条无力的小腿,想要越过元昉爬到床边去。

他的手刚撑在床边,元昉却适时曲起腿,把钟情不上不下卡在身上。

“还没问恩公尊姓大名呢。”

“免贵姓钟。”顿了下,“无名。”

这么敷衍的回答,元昉却笑了:“钟无名,好名字。元昉,元明时,清明时节雨纷纷那个明时。”

钟情:“……”果然不愧是个草根主角。

昉,意为日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