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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情看着满桌的辣椒,陷入沉思。
难道这就是他之前偷懒不肯好好学做饭,结果把林姿寒三个月喂瘦十斤的报应?
庄严居然用这种看得着吃不着的手段来折磨他!
真是好阴险的庄严!
心中就算再怎么垂涎三尺,到底还是要考虑到隐隐作痛的屁股。钟情只能捧起面前那一碗红枣粥,小口小口喝着。
米粥浓稠,红枣软烂,钟情吃了三个月外卖,如今又尝到久违的庄严的味道,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
相比之下,庄严面对一桌子红彤彤的辣菜,却没什么食欲。
他心中思绪复杂,简直像缠成一团的乱麻,连他自己都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这样的粗人也能像小说主角一样,拥有那么多敏感踌躇的情绪。
他羞愧于昨晚像野兽一样不管不顾地动情,却也时时刻刻感受到毫不后悔的痛快;他既怜惜钟情昨晚流下的每一滴眼泪,却也憎恨他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名字。
全是别人的名字。
一筷子菜送进嘴里,却食之无味,他抬头去看餐桌对面的钟情。
钟情显然是饿坏了,一碗寡淡的红枣粥也喝得津津有味。喝完粥后,他放下碗,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庄严吃播。
他眼睛里有轻松自在的笑意,而这样的眼神,之前他只会用来看着林姿寒。
庄严心中猛地一跳,头一次在与钟情的对视中率先低下头去。
即使低下头去,他脑海中仍旧不断浮现刚才看见的那个眼神。他面上仍旧不动声色,然而之前那些纠结的爱恨瞬间都烟消云散,只剩下踏踏实实的欣喜,和一丝陌生的、微弱的羞赧。
他不得不再一次在钟情面前认输明知道这大概是这位情圣用惯的手段,他还是心甘情愿上了钩。
“庄严。”
“嗯。”
“昨天的事只是个意外,我不觉得有什么,你也不要太自责。”
“……嗯。”
“那我们就说好了?就当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钟情试探地问,“谁提谁小狗?”
“……”
庄严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青梅竹马,酒后乱性,换在旁人身上可以彻底改变两个人的命运,对这王八蛋来说居然可以是一件连提都不用提的意外?
他久久没有回应,钟情正要再问,手机突然颤了一下。
是一条微信。
林姿寒:我回来了。
钟情咦了一声:“姿寒回来了?他去哪儿了?”
问到一半,有零星的记忆碎片闯进脑海,似乎有人曾在他耳边说过答案。他恍然大悟:“原来昨天他在草原!怪不得说来不了呢。”
他高兴得差点站起来:“太好了庄严!姿寒不是不想和我结婚,他只是来不了!”
他眼中有着热烈的欢喜,和之前施舍给庄严的那一点笑意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庄严感受到一种万蚁啃噬的剧痛。
他后来才知道这种疼痛名为嫉妒。
神审判人类七宗罪过,懒惰、暴食、色欲、傲慢、贪婪、愤怒皆情有可原,因为它们或是要满足自己的空虚,或是要排解自己的积郁。
只有嫉妒,让空虚更空虚,让积郁更积郁,是弱小者弱小的原因,是无能者无能的证据。
后背在隐隐作痛,仿佛又回到小时候,跪在神像面前,任由浸了圣水的鞭子一道道抽在身上。
圣水和鞭笞洗去他作为野兽的罪孽,而现在,他又滋生出作为人的罪孽来。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落到这个地步?
既然钟情可以毫不在意他们十年的感情,他又为什么要在乎?
“钟情。”
“诶?”
“你不想要我对你负责,可以。”庄严抬眼,沉沉地看着他,“但是你需要对我负责。”
“……你没事吧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