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了承受这种心灵的疼痛,我何苦要付出艰辛去研习泰罗[15]、梅奥[16]、西蒙[17]和德鲁克[18]的著作,何苦要在康德、黑格尔、叔本华和萨特的思想中耗费生命。如果生命的结果就是忍受命运的煎熬,在散漫的新陈代谢中衰老肉体,那思想的丰满和成熟又有何值得兴奋和骄傲呢?我边走边想。

江楠始终不与我多说一句话,只是用对付狗一样的命令告诉我前进还是后退。我的确感到自己是一条狗,满腹的不平衡但依然对她紧紧追随,即便我感到肩上的纸箱越来越沉重,心理越来越压抑,我依然不能表达自己的不幸,依然在炎热的大街上蹒跚而行。汗水把我的衬衣浸透,布料粘贴在皮肤上痛痒难忍,而她似乎没有要打出租车的意思,我开始明白她是利用这种方式表达内心的暴力。

在繁华的大街上,一个满脸透出被生活压抑的沧桑男子,跟在一个魅力十足、风姿绰约的女子身后,肩上顶着一个硕大的纸箱,脑袋沉浸在包裹的阴影里,迈着急速的碎步,摇摇晃晃穿梭在行人中间,做人的尊严毫无疑问被丢在自己的裤裆里了,那情景真是有点象天方夜谭里的阿拉伯脚夫辛巴达[19]。

我们在一家宾馆做了停留。她没有告诉我去干什么,我也没有要知道的任何心思,只是祈祷这种苦难能尽早结束。

电梯上了四楼,我跟在她身后进了一家公司。这是宾馆的一间套房,在这里我看到两个男子。

江楠用英语向其中一个瘦削的男子打招呼,然后与另一个矮胖男子用粤语谈起工作。我没有兴趣听,肩上的箱子自然已被扔在角落里。而我在主人的招呼下瘫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把主人倒给我的一杯水喝了个干净。

一会,江楠与矮胖男子出了门,临走很不客气地告戒我不要随处走动,等她回来。

我哪里有要走动的意思。四肢的酸痛如涌动的热流要把我的骨骼炸裂开来。我感到肌肉的麻痹,被拉扯的神经如同断裂的钢索刺激我的神智,于是我又喝了一杯水。

“你好吗?”办公桌后的瘦削男子用英语对我说。

我能听懂他蹩脚英语的含义,但我不明白他为何要用英语与我说话。于是我也用英语回答他。“你不是看到了吗?我不好。”

“你是江小姐公司的人吗?”

“对!”

“你公司的江小姐很迷人。”

“等一等,”我改用普通话说,“你能不能不用英语说话?”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你的话,我不懂中文。”他依然用英语说。

“不懂中文!你不是中国人?”我用英语问。

“我是日本人。”

我恍然大悟,原来我是同一个日本佬说话,后来我才知道他叫木村平树。

“你好,我把你当成中国人了。”我立刻改用日语。

“你懂日语!”他立刻兴奋起来,用日语的口齿立刻变得伶俐。

“还可以吧!我在大学时学过日语。”

“你是哪所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