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你出去可能钱不够用,把它带上。”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钞票推到我的面前。
我心里一热,眼泪差点掉下来,于是赶忙装着欣赏她桌旁摆的一盆花掩饰自己的失态。我不知该不该接受江楠的帮助,虽然差旅费都是可以报销的,但我这个级别的员工的确待遇有限,领到的出差费比较紧张。在我犹豫不决中江楠把钱塞进了我的背包。
一路顺利到了西安,我又呼吸到北方干爽的空气。我这个北方长大的孩子对黄土高原的依恋是怪异的,古都质朴的容貌已随风而逝,城市的喧嚣不亚于任何一个南方都市。
在宾馆订好房间,吃完晚餐,洗去风尘以后,我立刻与大学同学陈智联系,但陈智不在单位,出差去了,我只好给陈智的同事留了我在西安的地址。
晚上我独自在繁华的街道上漫步,象一个旁观者体验这座城市的美丽,心情异常平静,这份安详和舒展是在深圳体会不到的,它的美妙之处就在于思想被融化进一种久远的深沉当中,城市的灯红酒绿掩盖不了朴素的语言和古老的文化,北方特有的粗犷深深扎根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身上。
我有一种被大地散发的泥土气息刺痛的感觉。一股冲动涌上心头,眼泪不知不觉飘落下来。春天的凉风轻拂在我的脸上,我看到天上的星星在夜空中摆动,突然有一种孤独飘过, 象划过天边的流星带给我短暂而又颤抖的美丽。
我是在想她了。我脑海里似乎有一种错觉,似乎江楠就在这座城市的什么地方正等着我回去,也许就在不远处楼房中的那盏昏黄的灯光下;也许正守在电话机旁等待铃声的响起。
我有一种想要诉说的感觉,那感觉来得飞快,突然迸发出来让我抑制不住自己,于是扬手挡住了一辆出租车。
“带我到能打长途的地方。”我说。
司机没有表示惊奇,似乎习以为常。
我跳下车,走进大厅,拿出一张百元大钞交了押金,然后进了电话亭。
我听到电话的回铃声,心想不知她是否在寓所。突然有人接了电话。
“请问哪一位?”江楠的声音。
“是我!”
她沉默了片刻,我想她听出了我的声音。
“你好么?”江楠问。
“还好!你呢?”
“和你一样!”
一切就这样开始了。
我们都沉默了,似乎不知该说什么。
“西安天气怎样?”江楠打破僵局。
“还可以,有点凉!”
“你带的衣服多吗?”她象是与我相识已久,透出令人落泪的关怀。
“不多,不过这点凉对我没什么,我早已习惯了。”
我们又沉默了。
“你现在在干什么?”这次我先开口。
“看书!”
“看什么书?”
“无聊杂书!”她想隐藏什么。
“不会是港台爱情小说吧!”我故意调侃她。
“当然不是,你认为我现在是读那种书的年龄吗?”
“那是什么?”
“《杰克?伦敦短篇小说集》”
“是个美国作家。”我说。
“你读过吗?”
“在中学读过!那是我最喜爱的作家之一。”
“喜欢他的哪篇文章?”她问。
“《墨西哥人》、《热爱生命》”
她停顿了一下,“你知道我现在在读哪篇文章?”她问。
“《热爱生命》”我信口说。
她象是吃了一惊,“你用望远镜在偷窥我,我去把窗帘拉上! ”她给我开玩笑。
“真是《热爱生命》?”我诧异地问。
“对!”
“那么你喜欢它么?”我问。
“什么?”
“这篇文章!”
“当然!它是我最喜爱的文章之一。”江楠轻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