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因为您啊,圣下。”

“因为我?”他平淡的尾音微微上翘,似乎有点不解。

“没错。”伊莉丝低下头,指尖轻轻划过手里的木锅盖,“我很担心您,圣下。”

她火光为她湛蓝的眼眸染上暖意,“您似乎总是把自己压得很紧。说实话,在我看见那些成堆的公文时,我第一反应是担心您是否会太过疲惫,身体会不会撑不住。”

“我知道无法劝说您休息,但仍然想为您做一些什么。于是我打算熬煮一些安神的、缓解疲劳的汤药。但我不想让神官们知道,我担心这样莽撞的行为会不会给您带来不好的影响。”

房间内的温暖随着伊莉丝的话语,微微融化米斯艾尔眉梢的冷意,原本寒冷如冬雪的声音也变得温和起来,“你不需要辛苦地做这些。”

“怎么行呢?圣下。”伊莉丝走近他面前,叹了口气,认真地看着他,“有时候,我真诚地希望您不是教皇教皇需要承担的担子实在太重,哪怕我只是一个旁观者,都觉得喘不过来气。”

“更何况您呢?”

米斯艾尔眼里的金芒微微一颤。

他的生命从什么时候开始被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充斥,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人们需要他。就像是他天生就应该处在这个位置上一样,神殿非他不可,帝国唯他是从,所有人都对他报以最高的期望,就好像是撑起天空的那根唯一的柱子。

一切都理所当然得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人们追崇他,属下敬爱他,他收到过太多的夸赞、仰慕、尊敬、拥护。

但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希望他不要做教皇。

只因为担心他很累。

米斯艾尔感觉喉咙有点干涩,他说不出话来,也一时无法言语。

异样的陌生情感在他心里萌生滋长,他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有关系。”

伊莉丝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微微一笑,“那希望您也不要拒绝我,我想帮您承担一些。”

米斯艾尔看着伊莉丝。

从第一次相识,到现在,她看向他的目光,一直都是直白又带着轻佻,眼底没有一丝拘谨或敬畏,她的神情传达出的每个含义都很容易捕捉到。

都是别人在看他时不曾有的,渴望亲近的感觉。

沉默半晌,他轻轻应了声:“好。”

伊莉丝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

然而还没等她为感觉和米斯艾尔的感情又进一步而感到喜悦,就听见他用那比天使歌唱还好听的声音接着道,

“但是今天很晚了,锅里只是清水,就先处理掉吧。”

伊莉丝:?!

这怎么可以!

伊莉丝挣扎了一下,“没有关系,我煮汤药用不了多少时间……”

米斯艾尔摇摇头,“你白天也可以做,这种事情不用担心会不会影响我。”

伊莉丝想了一下,实在找不到理由,只得顺着米斯艾尔的话,套上端锅防烫的厚手套:“那我端去倒了吧。”

她可以把这一锅药拿走,然后找个没人的角落,偷偷装走一些药剂,剩下的再处理掉。

她弯下腰,双手把住锅边,用力一抬没抬动。

锅本身就很笨重,里面的药剂又占了足足有半个锅。一般需要两个神官才能抬动的锅,她一个人当然很难端起来。

米斯艾尔见状,从壁炉旁拿起另外一副手套套上,把住锅的一端。

用意很明显,他要和伊莉丝一起去把这锅药倒了。

伊莉丝没有办法推脱,只好和他一人抬着一边,把锅抬到白楼里专门处理废药汁的盥洗室。

两个人把锅架到洗手台上,伊莉丝心痛地看着药剂哗哗地流进下水道。

她趁着药锅的遮挡,偷偷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小瓶子,蹭在锅口处,流出来的药剂被悄然分了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