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斯艾尔眸光冰冷, 对杰森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大厅里嘈杂说话声与舞乐声交杂纷错，除了个别挨得很近的宾客之外，他的声音并没有落到多少人的耳朵里。

宾客们虽然离得很远以至于听不清谈话声, 但这并不代表着没有多少双眼睛在偷偷观察着这位年轻教皇的神色。所以在米斯艾尔面色冷下来的第一时间，在场的宾客们几乎都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宴会厅里纷繁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绅士与小姐们将不善与排斥的目光投注到杰森身上, 窃窃私语很快就像是被切碎的微风, 丝丝缕缕吹进伊莉丝的耳朵中。

“他是谁？”

“听说是个酒商，看样子像是个平民。”

“只是一个平民, 就敢招惹圣下？”

“谁知道呢？才是个平民就能参加这种档次的宴会, 估计已经飘得没边了吧。”

“真是不知礼数。”

这些细碎的轻语既然都已经被伊莉丝听见，自然而然地, 它们也一字不差地飘进了和她紧紧挨着的杰森的耳朵里。

恶意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 但杰森并没有在意, 不善的目光和话语根本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他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低低笑了几声, 又拍了两下伊莉丝的肩膀, 才迟迟将她松开。

伊莉丝赶紧和他拉开距离。

“别这么较真嘛，圣下。只是开个小玩笑而已。”杰森将双手一摊，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开玩笑也得看被开玩笑的人是否愿意, 还需要讲分寸。”米斯艾尔眸光瞥过悄悄往旁边挪了几步离开杰森身边的伊莉丝, “很显然，她并不愿意和你开这样的玩笑。”

他冰冷的话语中警告的意味溢于言表，酒精让他变得微微有点冲动。

“更何况, 你的行为举止已经僭越了对圣女应有的礼数。”

杰森没得到伊莉丝的准许就对她动手动脚的行为, 往小的方向讲, 是对小姐失礼, 往大的方向说, 不尊敬身为光明神首要信徒之一的光明圣女，等同于不敬光明神。

而在帝国，不尊敬光明神的行为被认为是渎神，其严重程度堪比杀人放火，足以让渎神者断送掉自己的后半生。

身为人类之中最接近神明的教皇，米斯艾尔在任何时候都有权力直接审判一个人的渎神罪名。

只不过他平时几乎不怎么会动用到这样的权力。

米斯艾尔身上无形释放出的威压和周围人不善的目光直直倾注到杰森身上，他稍微收起了玩笑表情，眼睛微微眯起，眸中悄悄划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不屑。

他目光在伊莉丝和米斯艾尔面前来回瞟了两圈，带着些许打量，紧接着似乎是看明白了什么一样微微勾起唇角。

半晌过后，杰森还是选择稍稍屈服，他并不喜欢在那么多人面前把事情闹得很大。

“噢，好吧，我为我的无礼向您道歉，尊敬的圣女殿下。”

他对伊莉丝行了个不那么正式但又挑不出错误的礼，随后像是意有所指地说道：“真是意想不到，向来平等待人的圣下居然开始有想保护的雏鸟了。”

听到杰森的话，米斯艾尔感觉心里隐秘的一处突然被意外点破，让他稍微有点不太自然。他沉默片刻，眸光微动，轻轻掠过伊莉丝。

伊莉丝注意到米斯艾尔的目光，微微侧头回看他。她看上去没什么反应，就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杰森话里有话。

杰森说得对，他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心里的天秤已经开始失去平衡了。

伊莉丝在他心里不知不觉中变得比以前更有分量。

而他根本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

“这只是礼数问题。”

米斯艾尔心思流转，嘴上却淡声否认。

但其实他心里也并不完全相信这里面没有几分自己的私情。

杰森闻言无所谓地耸耸肩，满脸写着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