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瞿身上没有熏香的味道。

时人以熏香为乐,君子更好此道,像是赵晛身上便?有龙脑香的气息,而橙淮身上则是松香味。

就?连谢昭昭父亲这样固执古板的谏官,平日出门都十分有讲究,他的官服要浆洗得笔挺如新?,再三?熏三?晒,腰间坠着妻子缝制的芷草香包,整个人香喷喷的。

因?为过?程太麻烦,她父亲向来?是不假手于人,亲自洗衣熏晒。

谢昭昭见赵瞿腰间也坠着香包,也不知?为何,他身上却没有一点?熏料的香味。

她正想着,脑袋顶上倏而传来?一个响亮的喷嚏。

谢昭昭身体?跟着一抖。

那喷嚏声?并未止住,反而像是被春日肆意疯长的柳絮撩拨了般,一个接着一个。

赵瞿松开了叩在她颈后的手,低着头从谢昭昭身上捻起了一根短细的橘色毛发,他歪着脑袋盯着那毛发片刻,忽而压低了嗓音唤道:“重喜!”

话音未落,又是一个喷嚏。

重喜忙不迭小?跑进了殿中,跪伏在床榻几米远之外的地方。

他自然是不敢直视榻上的龙颜,便?垂着首低眉顺眼将视线落在了地上,可这次重喜却没在床榻下看到太子妃的身影。

他略有些疑惑,听到帷帐内传来?接连不断的喷嚏声?:“去大吉殿,阿嚏找找殿内有没有一只猫,阿嚏”

重喜领了命令便?离开了。

谢昭昭听见这话却忍不住急了。

她今日回到皇宫时天?色已黑,便?想着将橘猫先留在大吉殿内一宿,等天?亮了再托人送到母家?去,免得大晚上送去惊扰了她母亲,再叫她母亲胡思乱想。

她来?到立政殿前早已沐浴更衣,哪想到赵瞿对猫毛过?敏得这样严重,便?是换了身衣裳还是引得他阵阵喷嚏。

如今那橘猫正在隔壁寝殿里,重喜岂不是一抓一个准?

以赵瞿的性子,他怎会留下它的性命,怕不是要让重喜将橘猫抽筋扒皮。

谢昭昭一下陷入了两难之中。

她如今在赵瞿眼中是在梦游,若她不能?对此事冷眼旁观,便?要装作从梦游中醒来?。但梦游惊醒需要契机,总不见得她平白无故就?猛地弹坐起来?。

赵瞿又不是个蠢蛋,她要是这样做了,他必定会猜出她今夜的梦游是装的,方才就?是故意接近他。

帝王多疑,指不定他会如何想她。

或许会觉得她心机深沉,或许会觉得她别有所图。

可谢昭昭要是不在此时醒过?来?,她该如何阻止赵瞿伤害那只橘猫?

她并未犹豫太久。

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又是因?为她的疏忽才导致了此事发生,便?是赵瞿因?此对她生出疑心和警惕,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谢昭昭撑着手臂就?准备坐起身,但她还未动作,身边的赵瞿已是一边打着喷嚏,一边坐直了身子。

他解下了腰间花纹繁复的香包,从中掏出了一把小?鱼干。

谢昭昭:“……?”

她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可赵瞿手里的确多了一把小?鱼干。

谢昭昭倏而反应过?来?什么。

赵晛说过?,赵瞿登基后便?将生母囚在了白云山别苑中,除一日三?餐外不叫任何人接触她,没人知?晓他生母的具体?位置,一困就?是十几载。

赵晛还说过?,赵瞿的生母薛妃失了神志,精神不正常了。

她那日在别苑中寻赵晛时,发着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自然没有多留意那个院子里找猫的女人。

只透过?门缝看到那女人神情呆滞而迟缓,双眼空洞。

谢昭昭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不过?是见女人哭得可怜,而且所求之事顺手可为,便?随口答应了下来?。

如今想来?,那院子里哭着求她帮忙找猫的女人,恐怕就?是赵瞿的亲生母亲薛妃了。

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