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着首,将悲恸之色掩于泛红的睫下,薄唇紧绷成一条线:“幸不辱命,我制成了娘娘的解药。”

“此毒复发三?次将无药可?救,娘娘已是发作过两次,还请娘娘不要辜负陛下一番心血,尽快服下解药!”

任羡之双手将玉色药丸奉上,谢昭昭却垂眸敛住神色,脚下似是踉跄了两下:“赵瞿呢?”

她嗓音止不住发颤,呼吸几次沉浮,如低喃般重复道:“赵瞿的尸首呢?”

见她神情执拗,任羡之有些无奈,只得命人将今晨于断壁残桓中搜寻出的尸首抬了过来。

作为医者,任羡之见过不少死人,但这般面目全非骇人心魂的尸体却还是头一遭见。

他怕吓到谢昭昭,忍不住提醒:“娘娘,陛下尸首烧毁严重,您还是不要……”

话未说完,谢昭昭已是掀开了担架上的白布。

随着白布翻起,一股难闻刺鼻的焦糊味混着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面前尸首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人了,他的皮肤早已不复存在,只余下一块块焦黑、卷曲的残骸紧紧地贴附在骨骼之上。

黑发烧尽,留下光秃渗着密密麻麻血泡的头皮,面部的肌肉被大?火燎得萎缩变形,血肉向外翻卷着黏连在一起,再难分辨出五官样?貌。

这一幕猝不及防撞进任羡之眼中,他不忍直视,垂首别开了视线,胃里一阵翻涌。

倒是谢昭昭一瞬不瞬地盯着烧焦的尸首,她不光仔细地看,甚至还动?起手来,抬指在尸首眉眼上轻抚。

她抚过他的眉心,抚过他的脖颈,又轻轻拉起他焦炭化的手掌。

她似乎一点都不怕他,将那盖住尸首的白布一寸寸掀开,视线不住流连,一双手从上至下摩挲了个遍。

直至任羡之等得浑身?发僵,脊背渗出毛骨悚然?的冷汗,谢昭昭总算重新将那白布盖回到了尸首身?上。

她轻声道:“我可?以将他带走吗?”

“……”

任羡之喉间干涩,眸中不掩震惊之色。

她想带走这骇人的尸首?

带到哪里去?

他不由沉默着滚了滚喉结:“太?上皇驾崩乃国之大?丧,此事非我一人能左右,死者为大?,还望娘娘节哀顺变,让逝者入土为安。”

谢昭昭低着头不说话了。

便在任羡之心底发慌时,她倏而伸手:“解药给我罢。”

任羡之一怔,将药丸递上。

谢昭昭擦干净手上的焦灰,拿过解药吞服下去。

动?作利索地让任羡之满心疑惑。

她问:“赵瞿生前可?有对你嘱咐过什么?”

任羡之不作思考:“陛下让我照顾好?娘娘。”

谢昭昭抬眸直直望去:“那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对吗?”

她语气平静,再无方才咄咄逼人之态,却叫任羡之更加恍然?。

他喉间微哽:“是。”

谢昭昭转身?便离开:“那你随我来吧。”

任羡之搞不清楚谢昭昭到底想做什么,直至她推开两仪殿的殿门,将地上赵晛的尸首大?剌剌暴露在他眼前时,他心跳不禁骤停了一瞬。

任羡之面色一凛,下意?识地蹲俯下身?,将两指抵在赵晛颈侧探了探。

不出意?料,赵晛已经没有了脉搏,尸身?隐隐泛着凉意?。

“是我杀了他。”

明明是弑君大?罪,她神情平淡地却像是在与?他谈论?今日天?气的好?坏。

许是她太?过镇静,倒让任羡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不管赵瞿是因何禅位于赵晛,也不管赵晛到底是不是赵瞿的亲生血脉,总归如今赵晛才是一国天?子,倘若赵瞿不在了,赵晛也死了,那越国朝堂必将大?乱。

“既然?赵家香火已断,我给你两个选择。”谢昭昭并不在意?他的沉默,自顾自说着,“要么我剥下赵晛的脸皮,以易容术制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