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赵瞿所言,吕献很清楚,他手中能拿捏的底牌也只有谢昭昭一人而已。
赵瞿所做的全部退让皆是为了她,倘若他触及了赵瞿的底线,那么赵瞿随时都可以收回先前允诺的一切。
是以在赵瞿完全被金丹控制神志之前,吕献必须把握好度量,不?可再如今日这般冒进。
约莫是过了片刻钟,殿外才又重新安静下来。
赵瞿倚着窗牖,似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垂首粗粗喘息。
他在等着任羡之回来。
直至窗外霞色尽褪,漆黑夜幕静静落下,那?密道之中总算有?了动静。
任羡之身后还跟着一人。
是法照。
法照褪下了赤红袈裟,并未着缁衣,他面上覆着斗笠白纱,身披月色墨纹鹤氅,长身玉立。
赵瞿看?见法照这身衣裳,便知道法照应下了他所求之事。
却不?知法照随任羡之进宫是为何而来。
黑夜之中,漆漆双目相视。
法照不?等赵瞿开?口,便说明来意:“我要见她一面。”
他低着眸,嗓声平静而沉缓,让人听不?出悲喜,忽明忽暗的烛光映在白纱上,被洇上一层暖黄,犹如高坐在佛台上的菩萨垂眸俯瞰人间,倒显出几分威严肃穆。
若是寻常人对上法照的视线,只怕顿觉自惭形秽,而赵瞿如今披头赤足,镣铐加身,分明是一副潦倒狼狈的模样,却微微抬着下颌,懒漫地轻笑着:“还有?什么要求,一并道出。”
法照道:“只见她一面。”
赵瞿笑意渐敛,眸光从上至下缓慢地将法照打量了一遍,似是没想到法照竟是这般玉洁松贞之人,他明明可以趁此机会提出更多要求,却只求见谢昭昭一面。
赵瞿心跳缓了两拍。
他不?怕法照贪婪无餍,只怕法照端着这无欲无求的模样,心里却惦念记挂着谢昭昭。
这会让赵瞿无端生?出一种错觉:法照只是不?争不?抢,才能轮得上他与谢昭昭在一起。
倘若谢昭昭知道法照为了救她才回周国继位,她该会如何想?
赵瞿恹恹阖上眼:“允你。”
说罢,他唤来任羡之:“去门外告诉谢昭昭,她曾欠朕一个人情,朕如今已想好了作何要求。”
任羡之等赵瞿说完,便推门出了大殿。
谢昭昭从醒来就一直守在立政殿外,她太久不?食五谷,又大病未愈,此时站在石阶下摇摇颤颤,面颊迎着月光却显得惨淡煞白,身形单薄地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她吹倒似的。
任羡之本是有?些怨她的。
任羡之从少年时便跟着赵瞿,他亲眼看?着赵瞿是如何在狼谭虎穴中挣扎求生?,又是如何一步步在血海沉浮中踏出一条明路。
走到今日,赵瞿很不?容易。
如今本该是前途一片光亮,却因谢昭昭心甘情愿被吕献挟制,硬生?生?将自己祸害成了不?人不?鬼的模样。
他怎能不?怨,怎能不?忿。
但此刻见到谢昭昭,任羡之心中攒存的怨意,在沉默中化作一声叹息:“他叫我转告你,你还欠他一个心愿未了。”
谢昭昭忽闻任羡之嗓声,缓缓抬首。
她怔怔望了他片刻,终于后知后觉想起了任羡之所言是何事。
彼时她和赵瞿从建善寺离开?的途中,因橙淮率兵造反谋逆之事,她试探赵瞿准备如何处置橙梓,赵瞿听出她言外之意,便不?冷不?热道了句:“若朕留她一命,谁知她哪一日会与余孽党羽暗中勾结,朕如何能安心将此隐患留于身侧?”
待她神?情惶惶时,他又忽而笑道:“若你想要朕饶过她一条性命,便答应朕一个要求。”
谢昭昭自是没有?拒绝的余地,便只能一口应下,但赵瞿当时并未提出什么要求,只道欠着,等想好了再提。
拖到今日,若任羡之不?提,她已将此事忘干净了。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