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赵瞿踩下?机关引得墓室内四面八方射来?短箭,赵晛并无设防,险些被那短箭贯穿了喉咙,好在他善文亦善武,及时抬剑挡下?了飞射不?止的暗箭。

但即便如此,赵晛依旧不?慎被箭镞射伤了肩膀,此时他气喘吁吁,心?脏犹如将要炸裂开似的疾速跳动着,耳边隐约传来?阵阵嗡鸣。

他乍一抬眼,正对上?了赵瞿不?辨喜怒的黑眸。

赵晛从来?都怕极了赵瞿。

此刻更觉得骇人。

仅一眼,赵晛便觉察出赵瞿早已经识破了一切。

浑身血液仿佛被无形的压迫感冻凝住,他几乎遏制不?住自己下?意?识想要匍匐求饶的动作,喉间不?住吞咽着腥甜带血的唾液。

指腹用力攥紧了剑柄,直至指尖泛起一阵黄白,赵晛艰难地移开视线,不?知所措般在人群中寻觅着。

他在找吕献。

但目光掠过之处,尽是一片血色,赵晛恍惚之间发?现黄太尉埋伏在墓室暗道里的禁军,竟是死的死、伤的伤,残肢断臂横陈于地,鲜血汇聚成河。

终于,赵晛找寻到了倚着太后棺椁粗粗喘息的吕献。

他脑中一片空白,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显然赵瞿对墓室中的机关了如指掌,若他们再冒然举动,下?场恐怕会和黄太尉一般死状凄惨。

既然黄太尉已死,那些禁军也全是黄太尉一手布置,而他和吕献并未作出什么谋逆之举,倘若此时跪地请罪,或许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如此想着,赵晛正要叩首,却听见吕献大?笑?道:“赵瞿,你以为你赢了吗?”

此言一出,赵晛登时心?死如灰。

吕献捏着他身世的把?柄,若吕献主动暴露自己,便也相当于将他间接扯下?了水,他再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吕献身侧的吕丞相听闻此言,吓得面色煞白,抬手一巴掌扇在吕献脸上?:“逆子!你怎敢直呼圣上?名讳?!”

说罢,吕丞相慌忙跪地叩首:“犬子定是被这阵仗吓昏了头,老臣教?子无方罪该万死,望陛下?恕罪!”

“谁是你儿子?”吕献随手拭去鼻间被打出的血痕,闷声从喉间挤出沉沉笑?意?,“吾乃抚远大?将军嫡次子杨绍元是也。”

此言一出,吕丞相更觉得自家儿子是被吓疯了。

杨家早在二十五年前便因走?私兵器、私藏甲胄之罪,被诛三族,别说是什么嫡次子杨绍元,那杨家上?至耋耄老人,下?至襁褓幼儿,满门?被灭无一活口,清点名册上?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吕丞相生怕吕献再冒出什么癔话来?,抬臂又要照着吕献脸上?扇去,但此次掌风未落,却已是被吕献攥住臂腕,猛地向后一推。

吕丞相猝不?及防摔了个趔趄,仰身栽倒在地。

吕献缓缓站起,指尖在耳后轻捻两下?,将面上?覆了多年的伪装撕扯下?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我杨家世代忠良为将,只因你爹忌惮我杨家功高震主,便给杨家叩上?那莫须有的罪名,将我杨家满门?屠戮!”

薄如蝉翼的面皮之下?,掩藏着另一张年青又显得沧桑的面庞,他眼底是近乎疯狂的恨意?,黑沉沉如暴风雨前翻涌着墨色云层的夜空,压抑又汹涌,仿佛足以吞噬万物。

赵瞿瞧见他撕下?一张脸皮,却没什么太大?反应。

先前谢昭昭与?他说过那古怪的梦境后,赵瞿便谴人去调查了吕献和赵晛,这一查便查出了诸多问题。

人人皆知太子太傅吕献琴技超绝,比起那杨守成的琴艺还要精妙几分,但赵瞿查过才知吕献少?时曾是个音痴,几度将吕丞相请去教?学君子六艺的乐师气到崩溃,最后只能亲自辅教?。

赵瞿由着这条线细细查了下?去,惊觉吕献弹奏过的曲谱中有早已失传的琴曲,而上?一个奏过此曲的人便是杨守成。

杨守成乃是长公主的夫婿,本是杨家内定的下?一任家主人选,却在与?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