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昭躺回榻上,重?新阖上惺忪睡眼:“早点回来。”
赵瞿应了声好,更衣盥洗过后坐上了备在殿外的金辂车。
此次送葬的仪仗队很是庞大,除去敲锣打鼓开?道?的先导仪仗队,还?有引驾仪仗队、车驾仪仗队以及后部的鼓吹乐队和后卫部队。
而?太后下葬乃是国丧大事,文武百官也要随之前去,步行护送太后灵柩至皇陵之中,以表对太后的敬重?与哀思。
从千秋殿到远在京郊外的白云山足有一个?多时辰的脚程,好在已是入冬,白日?不再那般潮湿闷热,只是今日?天?气阴沉着一丝风气都没?有,官员们需得一边走一边哀恸地哭,还?未出京城便已是口干舌燥,汗意涔涔。
如?黄太尉这般的武官倒还?好,那些弱不禁风的文官行至半路便面色苍白,气喘吁吁,脚下虚浮地好似随时都会瘫倒在地。
但即便如?此,他们却谁也不敢耽误时辰,就算体力不支也要咬着牙向前继续赶路。
黄太尉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吕丞相,眼底似是浮现出讥诮之色,转而?望向了身侧并肩而?行的谢父。
此乃害死他妻儿的罪魁祸首之父,不管论资质,还?是论家世?背景,谢父都根本没?资格与他并肩,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他打心眼里瞧不上的小?喽啰,竟是成了银印青绶的御史大夫。
旁人都道?赵瞿先前的庸碌无能皆是伪装,若叫黄太尉来说,赵瞿便是他见过最昏聩颟顸的天?子。
赵瞿不辨是非黑白,只听闻那女人的一面之词便随意处责了他的独子,若是按照律法惩处也罢了,可赵瞿却残忍成性,不等他儿辩别一句,便将他儿斩成了太监。
都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赵瞿已将事情做到这般境地,仍旧不愿罢手,直逼得他妻儿双双丧命,临死前还?声誉不保。
如?今放眼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他黄太尉的嫡长子曾在相公馆接过客,乃是受人凌辱至死?
可叹他至今连妻儿尸首都未寻回,若此仇不报,他非为人父。
黄太尉已暗中调动?兵权,将禁军势力提前部署至各处要道?,但赵瞿此人狡诈多疑,此行安排了许多护卫私兵随从,若是在前往白云山的途中动?手,胜负尚难预料。
是以他思来想去,最终将赵瞿的命丧之地定在了皇陵之中。
按照礼规,赵瞿需要亲自将太后灵柩送葬到皇陵墓室,除贴身随从以及太子赵晛和三公九卿的权臣之外,其他官员和闲杂人等皆要侯在陵墓外守丧。
黄太尉废了许多功夫才拿到了当初建造皇陵的墓图,通常修建皇陵的工匠会在皇陵建成后被?殉葬,因此便有工匠为了活命偷偷在这陵道?中布了逃生暗道?。
他提前将禁军埋伏在了皇陵暗道?之中,只待赵瞿进入皇陵,他一声令下便可以直取赵瞿性命。
思及至此,黄太尉瞥了一眼站在百官之首列的赵晛。
也不知?道?那吕献用了什么法子说动?了赵晛,一贯行事优柔寡断的赵晛,竟咬着牙加入了他谋逆弑君的队伍里。
但不论如?何,赵晛的加入于他而?言终归是好事。
待到赵瞿驾崩后,赵晛便是赵瞿唯一的继承人,那皇位自然要落在赵晛头上,届时黄太尉拿捏着赵晛弑父的把?柄,还?愁把?控不了越国的朝政大权吗?
行至白云山皇陵时,已是巳时。
赵瞿下了金辂车后,丧钟幽幽长鸣了九声,最后一声时,他本该踏足进入皇陵,却仍定定站在皇陵墓室外未有动?作。
他不动?,太后的灵柩便只能停在皇陵外。
文武百官皆朝着赵瞿看去,黄太尉等得心急难耐,却又不便出声提醒,只怕引得赵瞿生疑。
他抬首往吕献的方向瞥了一眼,吕献并未看他,而?是在与赵晛对视。
此时最适合站出来说话的人就是赵晛了。
但赵晛浑身僵硬,后脊不断渗入冷汗,他足下似是被?水泥灌住,喉结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