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罢。”谢昭昭正坐在梳妆镜前簪发,听见身后动静便?回眸瞥了一眼,“上次在罗浮山,多谢你?的面?具。”

吕昭仪一愣,随即想起冬狩前一夜在望舒湖畔,她们两人沿湖而行,赵瞿却不知何时跟了过来,立在树林中凝望谢昭昭。

她下意识想要离开,走?出没几步又有些?担心谢昭昭与赵瞿碰面?时会被旁人识破身份,便?在离开前特意去买了两只?狐狸面?具塞给了谢昭昭。

原不过是举手之劳,吕昭仪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谢昭昭竟还记得此事,不免有些?羞赧:“娘娘客气了。”

“今日找你?来,是想请你?再帮我一个忙。”谢昭昭道,“你?先前与我说过,你?想出宫去尼姑庵修行,又或是诈死隐居山林,只?要能不在宫中继续待着便?好。我知道你?是没了退路才会这?样说,我想宫中嫔妃之中应该不乏有与你?类似想法,渴望挣脱宫墙束缚之人。”

“能入宫的女子皆是才情出众,有擅琴棋书画者,有精于歌舞音律者,有通晓经史子集者,有善于女工刺绣者,也?有如吕自安那般厨艺精湛的女娘。”

“她们久居宫中,如豢养在千步廊山水阁中的珍兽般,虽衣食无?忧、华服加身,却也?终身不得自由,只?能一生困顿于此孤独终老。”

“我想在京城中圈出一块宅邸来,办个女学,请她们来当教学。”

说到此处,谢昭昭稍作停顿:“不过此事非一日之功,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如此,你?在后宫与她们相处时日更多,想必应该更了解她们的秉性和专长,劳烦你?帮我细细斟酌挑选,为这?教学安排出最妥当的人选。”

吕昭仪又是一怔。

这?次她沉默了许久许久,半晌缓缓抬首望向谢昭昭,随之再次叩拜下去:“多谢娘娘,臣妾必当倾尽全力,不负娘娘所托。”

吕昭仪很清楚,如今这?世道留给女子的退路并不多。

她们一生不论身份尊贵或低微,除了娘家便?是夫家,若再想另寻他路,也?只?有那尼姑庵中或有安身立命之处。

正是因此,吕昭仪才拼了命的想要往上爬,毕竟只?有这?样她才能真实感受到自己还活着,才能实现她的人生价值。

是了,她们的价值就是以子为贵,望子成龙。

普通百姓人家的女子是这?样,她们出身簪缨世贵的女子更是这?样,即便?才情出众又能如何,也?不过是为了烘托身价,以此作为攀附夫家的筹码。

吕昭仪早在那次下药计划失败后便?已?经认清现实,她知道赵瞿不会爱她们任何一人,她知道她再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她以为她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而今谢昭昭却愿意在生与死之间,再给她们另辟出一条路来。

吕昭仪走?后,哑光不禁问道:“娘娘要将?她们送出宫去?陛下会同意吗?”

“同意。”

这?一声回应却不是谢昭昭答的,她闻声侧眸向殿外望去,见赵瞿踩着竹屐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你?看朕将?谁给你?带来了。”

话音落下,赵瞿身后便?有暗卫提着一个被捆成粽子的男人行至谢昭昭面?前,将?那男人往地?上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