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愁今晚如何?在赵瞿这里脱身,自从随他回宫后,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她?身边,夜里更是要将她?锁在怀里紧紧缠着睡才行。
幸而他抱着她?睡得?快,往往在亥时之前便可以睡沉。
是以谢昭昭才将与?法照见面的时间约在了亥时三刻。
倘若今夜不用在立政殿陪睡,那便再好不过了,谢彰彰可比赵瞿好哄许多,她?定能准时赴约与?法照相见。
这一番对话过后,赵瞿便又阖上了眼。
不知是不是因为谢彰彰在立政殿内,他今日的话格外?得?少,眉目间隐有恹恹之色,令人辨不出喜怒。
待任羡之为谢彰彰诊过脉,谢昭昭便带着小妹去了隔壁的大吉殿。
她?曾在大吉殿住过一段时间,虽然冬狩之前曾被赵瞿发脾气赶出了宫去,那殿内的陈设却还维持着她?先前住过的模样。
大概是时常有人清扫,桌面床榻一尘不染,墙壁上还多出许多张贴整齐的字画,有些是她?亲手书写的诗词条幅,还有些是她?随手勾绘的山水花鸟图。
谢昭昭一张张字画看过去,视线最终落到其中最突兀显眼一副挂画上正是她?幼时随笔涂鸦却被谢父珍藏,后来又被赵瞿抢进?宫里的山水挂画。
上次见到这张挂画还是在赵瞿的寝殿里,前两日她?随他回宫后便没再见到立政殿内有这幅挂画,她?本来以为他是那股新?鲜劲过去了,便将那挂画处置了去,哪想到他竟是将挂画挪到了大吉殿内。
谢彰彰见她?停在山水挂画前发愣,忍不住道:“阿姐,陛下是不是暗恋你?”
她?虽然比谢昭昭小十岁,却因时常在市井之间走动?而见多识广,于感情一事上更是比同龄人早熟一些。
早在赵瞿初次来访她?家时,谢彰彰便瞧出了两人之间暗潮涌动?的微妙气氛,后来在罗浮山狩猎场上赵瞿为她?们?出头时,她?就更加笃定心中的想法。
如今见到这墙壁上悬挂的诗文墨画,恐怕就是瞎子也能瞧出赵瞿对她?阿姐的心意了。
谢昭昭见小妹一脸好奇,垂眸笑得?无奈。
赵瞿哪里是暗恋,他几乎要将“朕要得?到你”这几个字刻在了脸上。
便如同这副挂画似的,彼时她?问他此画怎么会在立政殿挂着,而赵瞿则不以为意道:“这天底下,朕想要什么还没有得?不到的。”
谢昭昭不知道赵瞿对她?到底是何?心意。
她?早先以为赵瞿对她?更多是利用,不过是为了那痛觉转移的羁绊才不得?不委曲求全,将她?安安稳稳拴在身边。
可经过冬狩被橙淮绑架追杀一事后,谢昭昭又忍不住生?出些迷茫,她?隐约从赵瞿身上感受到些许温情。
便如他为了不让橙淮继续伤害她?而下跪,便如他为了她?折返回蛇群救下橙梓,便如他身中蛇毒仍不忘在断崖峭壁上护她?周全。
这些显然已经远远超出利用的范围之内。
如今看到大吉殿内贴在墙上整整齐齐的字画,她?更是神色恍惚,脑子里不断闪过赵瞿的模样。
他是真?心喜欢她?,爱慕她?吗?还是像这副挂画似的,他只想证明这世上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谢昭昭沉默着敛住视线。
尽管她?不愿承认,但她?对于赵瞿的确与?旁人不同。
哪怕她?最开始接近赵瞿亦是出于利用,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那虚情假意中也多出了几分真?心和依赖。
只是真?心和依赖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不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若不是及时复苏了记忆,此时的她?恐怕已经被赵晛囚在东宫内怀了身孕。
接下来她?便会家破人亡,父母小妹惨死,而她?最终也憋屈到因为一碗打胎药殒命。
人生?在世,谁都有可能会走错路,但如果反复在同一条错路上摔倒,那便不能再单纯归咎于命运的捉弄,而是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