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想过离开凤凰城吗?”周棉清脑中有一只竖起尖刺的刺猬,正龇牙咧嘴朝自己发出吱吱的叫声。画面好滑稽,不自觉地,勾起一点点笑意。
“没有。”这次柳岸回答得很果断,果断到周棉清的嘴角还没来得及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僵在半途不知该上该下。
“我不讨厌现在的生活。”但也不喜欢。
“也没想过要改变现状。”但你回来了。
“我知道了。”周棉清眼前的刺猬跑远,她向来是个民主的老板。
又是沉默。
周棉清往窗边靠了靠,假装自己是真的要睡了。柳岸往走廊靠了靠,却没有睡,而是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截图、返回微信、发送。
天空中没有信号,手机开着飞行模式,她看见那张图片缩小后在聊天框不断转圈,整个手机似乎都在为了将它发送给对面那个人而疯狂运转。死死盯着手机,直到双眼酸涩,右手不断用力,延伸到胳膊都在跟着颤抖。
一只手伸过来按住她的手。近乎强硬地掰开她的手指松开手机,然后把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嵌进手掌。柳岸猛地转头,周棉清还是将头垂向窗户那边,手却支了老远,来跟她十指紧扣。
飞机降落,回到现实,起落架接触地面,整个机舱都被巨大的嘈杂包裹,周棉清在震动中转醒,然后松开了握着柳岸的手。飞机滑行,周棉清揉揉蜷皱的脸颊,遮阳板已经打开,她望着外面空旷的停机坪出神,柳岸也跟她相同动作,只是视线放在了前方的人身上。
美好。她总是用这个词形容周棉清。
不是没有缺点,就像她以玩笑话抱怨时说的,大多时候都冷淡,有时候专横到不讲理,大小姐脾气、认为别人对她好是理所应当……没所谓的,缺点也是她美好的一部分。
可这不代表她就必须忍受她。靠得越近,了解得越多,天神跌落凡尘的几率也就越大。
她很清醒,清醒地知道周棉清所有劣根性,但依旧固执地造神,以此为信仰支撑自己活下去。她也很自私,她得到过,又失去了,她得分清周棉清看向她时眼底是黑白分明的爱还是不清不楚的占有欲。
她不要天神的救赎,她要陷在沼泽里仰望世界。
旅程结束,播放广播,柳岸看见周棉清逆着阳光对上自己的眼睛。好刺眼,那人周身的光芒,刺得她头昏脑胀。
一句话从天而降:“我之后可能会有点忙。”
柳岸:“好,我在家等你。”
她她深知打了一巴掌要再给颗糖才能维持关系的道理。已经等了四年,不差这一会儿,但她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接机的是老熟人,她们拖着行李出来就看见小林在外面招手。车上,小林回头看一眼周棉清,又看一眼柳岸,两人明明肩并着肩相处融洽,但气氛又感觉怪怪的。
“接了tiny之后先把她送回家。”周棉清发话。
它?还是她?小林抿着嘴踩油门,又到了最精彩刺激的环节,老板的心思你来猜。
车开出一截,周棉清干巴巴地补充:“我还要回公司一趟。”
这句话又是对谁说的?
小林还没修炼到位,周棉清语气太过平淡,分不清是命令还是解释,但柳岸可以。是说给她的,但不是解释,是“先这样吧”。
今天先这样吧。
这段关系先这样吧。
幸好是汽车左右都有车窗,柳岸望向自己这边的窗外,不像飞机隔得太远,想要看外面总隔着一个人影。手机屏幕闪动,她低头去看,是消息提示“您有一条消息发送失败”。
就这样吧。
周棉清跟柳岸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好好休息”,上一句是“记得把银行卡发给小林”,然后她就失踪了。
准确来说是失联,因为柳岸基本上可以确定人还活着。
先是两周。某个周中工作日,周棉清出现在她家楼下,没有上楼,只在外面打电话等:“下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