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觅蹙起眉梢,想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话到嘴边,蓦然担心这话语气听来仿佛透着一丝不悦,像是不欢喜她的出现,怕她一不高兴,又同往日一般,没和他待片刻,便?骤然化作了一缕轻烟,消失不见。
他长吁了一口气,隔着帘幕,缓声问道:“你回来了。”
这是他今日在皇城驰道,最想同她说的话。
他当时没能开口,只想着现在补上?,并没有指望她会?回答他。她总是很吝啬,从来不在他的幻梦里,开口同他说一个字。
“嗯,我回来了。”
芙蓉帐内,女孩熟悉的清越嗓音,越过?帘幕而来。
宋觅一愣,心脏开始狂乱跳动起来,目光不由?朝角落的香炉扫了一眼,不知是不是林宗白帮他换了配方?的原因,今日的香气闻入体内,显现出的幻境,竟如此逼真。
她竟舍得开口同他说话了。
他朝床幔走近两步,伸出指尖,顿在半空,生怕掀开帷幕,又是一场虚无,她又飘走了。
宋觅定了定心神,忍不住问道:“虔城县令好当吗?李大人,没再被山匪掳走吧?”
“那儿没有山匪,但也不好当。”居尘叹息一声,“我不小心又被打了,之前在江阳阻止河伯娶亲被扔菜叶,这回被扔鸡蛋。”
“为何?”
“我劝人媳妇和离,对方?嫌我多管闲事,拉帮结派来府衙门口闹事。”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你又和我站对立面?”居尘蛾眉蹙起,口气一冲,下?意识想同他争执,顿了顿,学会?耐下?心来,同他解释,“可若这场婚事本就是个错误呢?他从来不珍惜她,还?总是殴打她。”
床帐外,男子短促的沉默,低低唔了声,“打女人确实不可取,不配有媳妇。”
“就是。”居尘得了支持,硬气起来,转念一想,失落道,“但我也被打了,你的第一念头?,为什么不是关心我?”
他当然想关心她,只是,“李大人轮得到我关心吗?”
伴着一丝自嘲的笑意,他的语气是那样的冷。
居尘眼眶一红,忍着鼻尖酸意,哑声道:“宋徵之,你这人心可真狠。”
她这一声轻唤,明显是在这场似幻似魇的梦境中,把他认作了前世的他。
她也没有认错。
“我心狠?”宋觅难以置信道。
“之前喜欢我,只字不提,后来说死就死,空留我一个人,悔恨终生。现在一说断,两年,七百多个夜晚,你再也不肯入我的梦,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连一句软话也不施舍给我……”
“不是你说断的吗?”
居尘没法反驳,哽咽道:“所以你就是故意的!你记恨我这辈子离开了你,就连半分念想都?不留给我。”
宋觅这下?是真的笑了,他无法抑制喉咙的苦涩,隔了好半晌,才道:“你要留什么念想?你但凡心里还?念着我一丝一毫,就该知道我从始至终想要得,不过?一个你。”
但她还?是走了,即使?他为她死过?一次,她还?是不要他。
到底是谁心狠?
帘帐内的女孩已?经彻底红了眼睛,连嗓子都?是苦的,“我是怕你走上?以前的老路,我怕,我不想再抱着冰冷的你,也不要你提前给我写墓志铭……”
一时间,太多的不敢思,不敢念,不敢言,在这刻宛若河岸决堤,居尘哭诉着,泪珠子劈里啪啦开始落了下?来。
这架势,帘外那人一听,心口便?开始犯疼,他捂着胸口,沉吟良久,忍住上?前掀开帷帐,将她搂入怀中的冲动,冷笑一声,质问道:“所以你选择逃走?原来在你眼里,我这么没用,走错过?一次的路,就一定还?会?错第二?次?”
居尘遭他冷声质问,心头?一紧,哭声跟着一噤,咬了咬唇,鼻尖彻底红了。
她双手紧攥着床褥,连带着十根脚趾也蜷缩在了一处,半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