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成长得再快一点,这?样就能留下更多的光阴,去?做更多的事。

春去?秋来,一晃又是一年,待江边两岸梅花再度绽放,居尘已经收到太后娘娘的诏书,走在了回京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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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佑二十三年,女皇废子登基,改号至元,安定四方?,励精图治。

至元年始,大梁逐渐进入史无前例的盛世,尤逢正旦至上元,整个?东都城上下,出?现一派四海升平、万国来贺之景。

城内灯市如织,华灯彻夜不熄,引无数游人入京观赏。

今早黎明方?至,城北的燕集之所,大道上已是车水马龙,朱轮滚滚驰过?,数里香烟萦绕,久久不绝。

城东一角,却陷入了一场混乱的纷争。

先皇长兄绥王年近六十,为老不尊,近日又新?纳了一名二八年华的妾室柳夫人,特意?恩允她上元过?后,回家省亲。

柳家在东都原只是卑贱的商门?小户,一朝鸡犬升天,得知夫人即将归门?探望,张罗着要扩宽府邸,另设园林。

然东都城北寸土寸金,多为籍京的达官贵人居所,他们瞧不上骤得富贵的柳氏,也腾不出?多的土地让予柳家摆阔。

柳家斡旋无果,盯上了邻旁城东一角没有地契的贫民?容身之处。

工部的批文一到手,柳家便勒令百姓于年底搬离。

可今年寒冬大雪纷飞,百姓没有其他可以避寒的去?处,饥寒交迫下,只得暂留在原地不动。

此时天刚放晴,柳家便携着家丁工匠同抗旨的百姓狭路相?逢,冲突愈演愈烈,近乎扭打成了一片。

柳家仗势欺人,丝毫不理会百姓的声声泣诉,欲唤官府出?兵压制。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缓缓从城东开阳门?驶入,路过?永和街,乍然听到沸水般的喧闹哭嚎之声,车身一顿,转头辘辘朝前驰来。

众人闻声转首,马车朴实无华,不见?朱轮画辊,雕鞍玉勒,唯有车帷垂着两枚香球,隐隐飘来了一些沁脾的白兰香。

香车在官兵持辎前方?停下,阻扰了兵戎倒向百姓的路。

车帘掀开,一道女子眼波宛若剪水,向前一旋,微蹙眉宇,甫一下车,似笑非笑,朝着官兵方?向道:“这?是在做什么?”

她滞足而立,容姿出?尘,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阵涟漪般的惊叹之声。然比她容貌更令人惊骇的,是她藏在袖下的,那一道升迁的圣旨。

京兆府大小官差相?觑两眼,顶着发麻的头皮,不得不纷纷从人群出?列,朝着她躬身长揖。

一声谦恭敬畏的“李中丞”异口?同声,迎来居尘左右摆手,和颜道:“下官方?才?归京,还未正式到宪台上任,切莫行此大礼。”

她说话的声音清越柔和,听来如沐春风,不带任何威慑,官员们笑脸相?迎,心里泛起?嘀咕。

眼前这?尊大佛,正是女皇任职第一位越过?五品的女官,李居尘,人还没回京,名声已经响彻朝野,叫他们装不认识,他们哪儿敢呢?

偏偏她任的还是四品御史台中丞,负责监察百官的职位,今日他们懈怠,指不准明日就被她一道折子参到女皇眼皮底下。

居尘见?他们面面相?觑,蛾眉微挑,温言问道:“眼下尚未开春,年假未过?,各位大人怎么不好好在家休憩,竟这?么早就开工了?”

话音甫落,她的眼神从那一排排锋芒毕露的矛刃轻飘飘掠过?。

领兵的京兆府参军连忙回首目示,皂隶们怔怔看?着他挤眉弄眼了半晌,才?如醒酒了般,立即收了武器,退身远离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