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了推陈念的胳膊,叫他的名字:“陈念,你怎么了?”

陈念没有理会他,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半晌,他按了按干涩的眼皮,坐了起来,将信封收进胸前的口袋。

他抹了一把脸,茫然地看着前方,说:“我想我哥了。”

程问音怔住了,他感觉陈念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在自言自语,以至于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回话。

陈念捡了块石头,在地上胡乱画着,整个人的状态十分古怪。

宝宝坐在婴儿车里,好奇地探出头看他。

就在程问音在犹豫要不要带宝宝离开,让陈念一个人冷静一下时,陈念忽然放下了石头,开口说:“你知道吗?我哥去参军以前,什么活都干过。”

“在码头卸过货,在工厂拧过螺丝,在餐厅当过服务生。”

“因为没钱,我和我哥都没上过什么学,可能在你看来,我们这种人是既没素质又没文化的垃圾。“

“说出来你别笑话我哥啊,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攒钱让我继续念书。”

陈念看似是在同程问音讲话,其实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一直在说,并不在意对象是谁。

程问音插不进去话,蹲下来和他平视,默默听着。

“他去当伞兵,是因为伞兵每个月的补贴比步兵多七十五块钱,可能他们不要命地跳伞,就值这七十五块钱吧。”

“七十五块钱……”陈念用力掐着眉心,念了好几遍这个数字,冷笑一声,“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算的,这钱怎么还有零有整的呢。”

他几乎将自己的额头抓出了血痕,咬着牙,恶狠狠地说:“反正,我不许他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陈念刚刚说了那么多,语调始终是飘忽着的,像是在对着一片空气喃喃自语,只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下子有了光亮,语气也充满了决绝。

程问音握住他的手,想给他一些力量,一遍又一遍和他说:“不会的,不会的那样的。”

不知不觉,天已经擦黑了,最后一抹晚霞也即将褪去。

陈念仿佛梦醒了一般,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松开程问音的手,又一次躺了下来,用掌心盖住了眼睛,说:“天要黑了,我想回家了。”

……

我想我哥了。

我想回家了。

晚上,程问音坐在沙发上回想陈念今天说过的话,越想越觉得难过。

十七八岁,应该是在专心念书,准备成人礼的年纪,可陈念却早早体会过了生活的苦,现在还因为战争,日日夜夜忧心着远在前线的哥哥,他唯一的亲人。

正想得出神时,程问音接到了一通电话。

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一瞬间,除了电话线另一头的那个人之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的手心在冒汗,是紧张,也是期待。

放下电话后,他把趴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宝宝抱起来转了一圈。

宝宝还迷糊着,两只小手茫然地抓了抓。

程问音“啵”地亲了一口宝宝的脸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脸颊都浮着一层幸福的红晕,“爸爸要回家啦,宝宝开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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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火车跑得比老奶奶走路还慢,时不时还要停下来,避让运送物资和弹药的军需专列。沈柏渊快被晃吐了,恨不得把脑袋拧下来抱在怀里固定住,解开一颗扣子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

他看了一眼对面的齐砚行,这人一路上没说过一句话,火车怎么晃都坐得端端正正的。

只是多看了齐砚行一会儿,他就感觉头更晕了。

齐砚行手里拿着的针线、棉花、花里胡哨的碎布条,怎么看都觉得跟他那张面无表情的渣男脸不搭,简直违和爆了。

“你又搞……”他好想把这些东西给齐砚行扔了,“你现在是搞副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