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说的这些话还是让我有些懵,她爷爷当年对她说了什么?另外,她爷爷是谁?总不该是我舅公吴秉江吧?看吴听寒的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那么我舅公被我爷爷制作成纸人的时候,她应该还没有出生吧?
既然如此的话,她就不应该是我舅公这一脉的。
吴听寒讲,我爷爷是你舅公的堂弟。
堂兄?
我舅公和我奶奶还有一个堂兄?这件事为什么我舅公以前从来没提起过?为什么他不告诉我,我还有一个‘亲戚’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转念一想,这个亲戚似乎攀的有点远了。我算了好久,才算清楚我该怎么称呼吴听寒,她应该算是我的从表姐----没错,连表姐都不是,只能算是‘从’表姐。这尼玛简直就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就算是我舅公给我说了也没用。
无缘无故多了这么一个不算亲戚的亲戚,我还是很开心的。至少,在这种近乎绝望的环境中,有一个至少在血缘上多多少少和你能有一点关系的人在身旁,总是觉得会比较安心。更何况,看吴听寒一眼看破‘六道轮回’的本事,也应该算是很厉害的匠人了----吧?
我看了一眼她嘴角还没擦干净的血迹,心里有些怀疑。
但不管如何,她都比我专业,于是我问她,沾了我们家什么因果?
她看了我一眼,反问我,讲,你知道判冤决狱吗?
我自然摇头,听都没听过。
她讲,重庆张家擅扎纸人,四川凌家精于花匠,这两家你都见过了,除此之外,湖北谢家剃头有术,河南王家木工一流,而我们湖南吴家,最擅给活人画遗像,给死人化妆,业内的人都称我们为,画匠。
果然,和陈泥匠陈先生还有张哈子他们一样,吴听寒也是匠人。
难怪之前觉得吴听寒徒手就能在地上画出两个无比工整的正八边形,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是一个画师,不过却不是一般的画师,而是不画活物的画匠。
但是,这和判冤决狱有什么关系呢?
吴听寒没有急着回答我,而是反问我,你知道人死之后,为什么要在它的棺木下面点一盏长明灯么?
我点点头,讲,这个我倒是知道,点一盏灯,照一条路,这是送阴人去它该去的地方。
吴听寒闻言点头,又问我,讲,那你又知不知道,要是人意外死亡,来不及架设灵堂,没有人给它们点灯,这一类阴人,该怎么办?
死在外面的被称之为‘野鬼’,是进不了阳宅的那一类阴人,以前张哈子说过,这一类人是找专门的人对它们进行超度。
但是这也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要发现它们了,才能对他们超度,而且也要有人有这个善心才行,毕竟道士先生超度阴人是一件耗费时间精力的事情,一般很少有人去做这个。
吴听寒讲,这都只是一个片面,除此之外,每一脉都有自己的手法,孰优孰劣我不去评判,但是我们画匠,方式最为简单,不管有没有点灯,都可以直接破开人间道,送阴人最后一程。所以我们画匠手中的这根笔,被业内人戏称为阎王爷的判官笔。
我急忙问,所以,这就是你所谓的‘判冤决狱’?
她闻言冷哼一声,讲,如果仅仅只是这样,我会费时间和你解释这么久?
得,又是匠人的通病,说话一点不干脆利落,而是转弯抹角的磨叽半天。
于是我问,那判冤决狱到底是什么?
她依旧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反问我,讲,我问你,六道轮回为什么对其他匠人来说,几乎无解?
我讲,这不是之前就讨论过的问题迈?那是因为其他匠人没办法确定到底哪条才是人间道,也没办法一个门一个门去试错,走错一步,就完犊子了。----哦,我懂了,判冤决狱是不是可以算出来哪个门是人间道?
说完这话,我再次从吴听寒的眼神里看到了那种浓浓的鄙视。她讲,以前听说重庆张哈子脾气乖戾,现在看来,他脾气到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