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鞋子和袜子,然后把裤腿撩起来。我问他们搞么子,张哈子讲,跟到做就是老,屁话哪有啷个多。

我本来很想一脚就照着正在弯腰撩裤腿的张哈子的屁股上的,但是一想到这里是张家村,我还是安分点比较好,不然很可能被群殴。在农村,群殴这种事情还是很常见的,而我对此深有体会----当初陈泥匠棺材下面的灯灭了,王家村就是逼着让我们家出人去点灯。

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心态,我也只好跟着他们脱鞋脱袜子,然后把裤腿撩起来。这个时候,我看见桥对面好像走过来一个人,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的,好像是个瘸子。一看到瘸子,我本能的想到冯伟业,吓得我赶紧往后退了好几步。

但是张牧好像是没看见一样,向前面走过去,张哈子让我跟在张牧后面,他走最后。我以为他们会上桥,没想到竟然是从桥的左侧绕到河道里面去了。我急忙问,不是有桥么,为什么还要走河里?

张哈子在后面推我一把讲,你看看你右边滴那座桥,有本事你去走。

我刚要偏头去看,就听到耳旁一阵风,吓得我马上把头收回来,还好躲过了张哈子的那一巴掌。然后我整个身子向右转去看,在苍白的月色下,我看见那座桥的桥墩,竟然就是一根发黄的竹竿在撑着。我从右往左数了一遍,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共十八根!而那个桥面,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就能清楚的看见,全部是用纸张糊上去的!这根本就不是一座用砖块砌成的桥,而是一座纸桥!

这样的桥,怎么可能在桥上行人!可是,我清清楚楚的看见,在桥面上有一个一瘸一拐的家伙正在桥面上走路!而那个家伙似乎也看见了我,停下来,牛头过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嘴角扯起一抹诡异的微笑----他扭头的时候,身子是朝着前面的,头却转了一百八十度!

张哈子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三下,讲,继续走。

我眨了眨眼,果然看不见桥上的那个家伙了。

我问张哈子,那桥是不是给阴人走的?

张哈子讲,你不是看见老迈,这个哈要问?

我讲,你们村子比我们村子还要奇怪,不修桥给阳人走路,却给阴人修桥,奇了怪哉!

我原本以为张牧和张哈子听到这话会反驳几句,但是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是出奇的安静,只是在浅浅的河水中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还好现在是夏天,要是冬天,还不冷死?

上岸后,简单了处理一下,我们就穿鞋继续往前走。这一次,张牧走在最前面,张哈子和我跟在后面,张哈子距离我始终有半个身子的距离。这应该就是之前讲过的,肩并肩,鬼搭肩,所以晚上走夜路,两个人不能平齐。

张牧的速度显然比之前要快很多,一路上走的很急。我小声问张哈子,是不是出么子事了?

张哈子摇摇头讲,现在不好讲,但是,我们村子自古以来,没出现过桥,也没出现过阴人。

我讲,你们都是匠人,就算是有阴人,也躲得远远的了。

张哈子摇了摇头,讲,匠人不是你想象中滴啷个厉害,我们也……

张哈子话还没讲完,就听到张牧大声叫了一句,张哈子,可能真滴出事老,你听!

我和张哈子竖起耳朵听,我听到从远处传来一阵敲锣打鼓吹唢喇的声音。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我爷爷去世的时候听过,陈泥匠去世的时候我听过,王青松去世的时候我听过,这是给死人吹的哀乐!

我听见张哈子骂了一句,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那是老宅方向。

骂完之后,张哈子拔腿就跑,我和张牧急忙跟上去。

怕了大概几分钟之后,看到一个高大的院落,和我们村子里面的格局一样,就是要外墙要高上许多。院门大开着,院子里面燃着一堆篝火,周围围了一群村民,在堂屋里面,摆着灵位,灵位后面就是一口棺材,这口棺材和我之前见过的不一样,因为,它的整个颜色,竟然是朱红色的!

一眼看过去,给人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