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要做生意赚钱,裴曜不好说什么,但心中有些好奇,干脆买了一只,想?仔细看看。
张掌柜只收了他六十文,说给个本钱就好,也?透了一点底,说收价比他低,卖价也?不高。
裴曜知道,张掌柜是?顾虑他年?轻气盛,或许恼怒翻脸了,不再去送货,才说了这些。
初看见时,除了疑惑以外,他没其他多余的情绪。
等?买了黄雀,来酒馆的路上,他发现做这个木雕的人,完全仿照他的技艺,后知后觉生出一些气愤,眉头紧紧拧着,十分?不愉。
孟叔礼放下筷子,擦擦嘴,见他看着那只手艺不怎么样的黄雀,便拿起?看了看,哼一声说:“做工太差,上色太差,肚腹故意削成圆的,做成大肚模样,可?脖子脑袋连接太别扭,木头雕的东西不似画画,本就容易呆滞无神,眼睛上色最为?重要。”
“此人不懂画技,也?无天分?,没有巧思和心思在其中,一味只知道模仿,形、神俱无,面上看起?来有几分?相似,实?则粗制滥造,拙劣不堪。”
他神色倨傲,将不知名的人批了个一无是?处。
作为?师承大木雕匠许璋的人,自己又有旁人比不上的天分?,独创螃蟹的活动机括,孟叔礼自有几分?傲气在身上。
裴曜眉目舒展几分?。
尽管知道师父的话是?安慰他,但也?说得?头头是?道,这个木雕的缺点对他俩来说,一眼就能看出。
孟叔礼将手里的黄雀往桌上一掷,没有半点珍惜,不屑道:“不足为?惧,玩器店不过是?因为?他价格便宜,收几个小玩意捎带着售卖,你做的那几个,只要拿在旁边一比,高下就立判了。”
这不是?他瞎说,裴曜做这种木雀的天分?实?属少见,那圆墩墩的模样,可?以说浑然天成,野趣盎然。
裴曜对翅膀羽毛的细化雕琢,在这一年?的勤练中,又长?进几分?,眼睛总是?点的很好,很少有呆板的模样。
而裴曜对上色的精准把握,连他都不及。
之?前裴曜要做熟螃蟹的样式,两人一起?钻研。
蒸熟的螃蟹蟹腿是?蜷缩起?来的,因此假螃蟹的肢节处要更灵活,可?以弯折起?来。
光这个,就费了好些工夫琢磨,最后总算弄了出来。
孟叔礼以前试过给熟螃蟹上色,做出来的很不满意,但见过裴曜上色之?后,便知道在对颜色的敏锐感知上,真是?天外有天。
自己无疑是?有天分?的,徒弟比自己还出色,让他十分?欣慰。
想?想?也?是?,若不是?有天赋在身,裴曜也?鼓捣不出来那些小木雀。
汤足饭饱,心里那点不愉在发现对手不足为?惧后,也?消散了,裴曜数够铜板,将钱放在桌上,同伙计说一声,就起?身往外走。
临走的时候,也?没忘了拿上那只黄雀。
回去给长?夏看看,竟有人照着他的木雀做。
师徒两个一出来,北风呼啸,直往脸上吹。
要不是?用风领护住了耳朵,否则耳朵要被吹得?生疼。
裴曜将风领又往上拽了拽,护住口鼻。
孟叔礼也?是?如此。
两人踩着一地?积雪往回走。
街上行人都闷头赶路,没护住口鼻的,皆不愿意张嘴吸冷风,一个比一个沉默。
天色很不好,雪花乱舞。
白雪地?里,大白菜的一点绿意十分?明显。
长?夏拿着镰刀来到菜地?,割下一棵新鲜的大白菜,抱着进了灶房。
锅盖边沿冒出白汽,一揭开?,白汽忽的弥漫,整个灶房像被雾气笼罩。
陈知从锅里舀了两瓢热水,倒进洗菜盆中。
长?夏将白菜外面的老叶子扒掉,切掉白菜根,将白菜叶子分?剥下来,浸在温水中洗干净。
泥炉上放着大陶锅,锅里煮的是?骨头汤,已经咕嘟咕嘟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