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进了屋,看见空荡荡的桌子,往常放在上面?的一溜儿小瓶小罐都被带走了。
他揉揉脸颊,但眉眼依旧有点闷闷不乐。
裴曜要跟着孟师父学做螃蟹,而廖叔那边的木雀木鸟依旧要供上,毕竟卖得好,一个月有六钱左右,哪能轻易放弃。
因此裴曜将颜料罐子带走了,还?有两截木头,大竹筐沉甸甸的。
长夏眼神又落在钱匣子上。
里头有六两多,是裴曜卖木雕攒下的,今年忙,没做风筝去卖。
孟师父给的钱是管两人吃喝的,与旁的无关,昨晚他问裴曜要不要带钱,裴曜带了两大串铜板,一共两百文,买点小东西应该足够了。
后院猪在哼哼,声音还?挺大,不知?是饿了还?是渴了。
长夏不再低落,拎了一桶水往后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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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雨下过?,土壤湿润,麦田和水田都不用?灌溉。
两亩靠山田已经种下豆子。
朝廷发的甘薯催了芽,在菜地种下了,芽苗长高了一节,绿油油的,风一吹,晃动不已,只等秋时收获。
开阔的山坡上,长夏弯着腰,不断捡拾地上黑绿的地皮菜,喊道:“阿爹,这边多。”
“来了。”陈知?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软嫩的地皮菜一朵朵被丢进篮子里。
这东西贴着地皮长,没有根系,不用?拔不用?挖,捡拾就好。
捡着捡着,听到有人声动静,长夏和陈知?都直起腰看了眼。
见是杨见山两口子,陈知?笑着高声喊道:“他婶子,今天闲了?”
离得有点远,杨见山媳妇也喊了声,等靠近,见地上有许多地皮菜,她顺手拾了几个。
和陈知?说?两句话,她就在山坡另一边捡地皮菜。
杨见山扛着斧头背着麻绳,往一旁林子里砍柴去了。
这一片地势开阔,但陈知?和长夏先过?来,杨见山媳妇没有凑过?去。
村里除了几个爱争爱抢的,一般人都有眼色,离远一点,省得为捡一点地皮菜吵吵嚷嚷。
提起裴曜在府城拜了个师父,都住到府城去了,杨见山媳妇没有眼红,笑声朗朗,道:“要么说?你们家裴曜出息,从小就出挑,长大了更?是不得了。”
裴曜好几天都没在家,村里人不免会?问问,拜师一事根本瞒不住。
陈知?自然高兴,笑得眼尾都是细纹,嘴上谦虚了两句,就夸起她儿子杨辰。
杨见山媳妇也笑得合不拢嘴。
长夏只在一旁听着,见他二人兴高采烈,眉眼弯了弯。
拾满篮子后,陈知?同杨见山媳妇道一声,和长夏下山回家了。
山路难走,不是有石头凸起,就是坑坑洼洼,下过?雨有的地方湿滑,更?得小心。
终于到了平坦的地方,长夏步子迈大。
两人绕到自家靠山田转了一圈。
豆子已经发芽了,长势还?不错,补种的地方也冒出小芽。
刚种下豆子的小半月,窦金花和裴灶安天天都在地里待许久,不然会?有麻雀刨开土吃掉种子,气人得很。
为开田,村里不止打过?一次架,其他村子也有骂仗打架的。
这段时日倒没听说?过?谁谁打架,大部分人家的下等田已经定好开好,衙门?来了人丈量,田契都发下来了。
地里没出差错,陈知?放了心,又带着长夏回家。
地皮菜倒进大盆中?,随便搅了搅,水就变得浑浊。
长夏坐在板凳上淘洗,很有耐心。
这东西不多洗几遍,会?有砂砾碜牙,谁吃到都不免抱怨几句。
裴曜又挑剔,要是蒸了地皮菜包子,吃出一口带砂砾的,就不会?再碰。
想?起裴曜,他端起一盆脏水倒掉,又舀一盆干净水,将竹匾上湿淋淋的地皮菜倒进去。
已经去了六天了,